正月邊關告急，公主殿下臨危出征，到如今已經是時維九月，序屬三秋的季節，久彆重逢的夫妻，柴乾已久，稍點星火，就是一番天雷勾地火的情意纏綿，綣繾旖旎。
葉繁總算知道為什麼張氏帶著弟弟妹妹，連楊順都牽回了壽安伯府，心中感謝母親的上道，然後就是和楊漓月從浴室到臥房一路荒唐，良久，耗儘力氣的倆人方交頸而臥，互說著思念與近況。
葉繁知道吏部左侍郎帶著班底人馬已經出遠差去了西羌，收複西部，不單單打下來就完事，事實上拿下來隻是第一步。
將西羌分解成一個個靖朝新的州縣是一項很繁重的工作，武將完成開疆任務，就該文官集團接手文治工作。
雙方完成交接，留下駐守兵馬，征西大軍才帶著西羌舊主南宮亮和一幫羌國貴族踏上歸途。
不過葉繁並沒有聽說大軍已經回朝的消息，一問之下，不算意外地聽到楊漓月說自己是單騎快馬先行一步，大隊人馬還在永州地界，到達京師還需要七八天，畢竟人多物重，再如何趕路速度也有極限，隻是眼看盛京城在前，公主殿下實在耐不住了。
實際上入主西羌皇宮，接受降書後楊漓月就想立刻班師回朝，隻是剛剛拿下的西羌早已是一團亂麻，最突出的就是糧食問題。
化肥這會屬於戰略物資，想要把這東西弄到西羌，跟鐵器一樣屬於走私，這幾年靖朝的糧食產量在各種外力手段加持下連連增產，西羌卻沒有這樣的條件。
戰事一起，首當其衝受到衝擊的自然就是糧價！
拿下寧梁城時，城內糧價已經飆高到了一種極其恐怖的地步，好在西羌收複，就算靖朝的一部分，限製令自動解除，楊漓月讓人從邊境幾個富庶的城池緊急調糧，靖糧西調，短短時日，數十輛大車的糧食運送到西羌各地，總算將糧價迅速壓製回比平時還低的水平。
憑此一事，羌地百姓對統一迅速有了歸屬感，誰做老大不重要，隻要能讓大家吃飽，就是好上官！曆來百姓的觀念都是如此樸實。
就是寧梁城遭受空襲時被炸死的老百姓，他們的家屬們對靖軍的仇恨程度依舊極深，楊漓月對那種眼神很熟悉，當年母妃難產去世，她的眼神大概就是那樣，所以說來很是唏噓。
葉繁地在妻子背上輕撫，安慰地親吻“戰爭曆來殘酷，都過去了，彆想太多。”
楊漓月輕笑回吻兩下“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上戰場，這種事也不是沒經曆過。”
隻是以往都是將屠夫斬於刀下，忽然有一天自己成了屠夫，楊漓月殺過很多人，但對屠戮平民一事始終耿耿於懷。
葉繁看得出來她說得淡然，實際心情不太好，不再說那些西邊的事，轉移話題說起了京城的事情。
歸途未到一半，楊憶成為太子的消息軍中就已經收到，楊漓月明白這背後的權衡牽扯，隻是有些擔憂“你覺得，他真能坐好那個位置？”
葉繁道“能力可以鍛煉，但有件事陛下說得沒錯，楊憶性子寬仁，他能不能做一個好皇帝暫且不說，至少他不大可能成為一個昏君暴君。”
楊漓月倒是讚同這一點，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也沒彆的選擇，於公於私，她也不可能拖弟弟後腿，反而去支持其他皇子上位。
至於女皇？那是楊潔的理想，和她楊漓月沒有關係，她倆的私人關係和政治糾葛，也不足以武安公主助她一臂之力達成夙願。
“你要等大軍入城再覲見陛下，還是近日就去探望？”葉繁忽然問道。
楊漓月知道他什麼意思，皺起眉頭“皇帝的情況，很糟嗎？”
葉繁搖搖頭“不清楚，那是機密，沒有哪個太醫敢亂說，近來瞧著精神頭倒還行。”
……
……
承和帝精神頭確實還行，身形雖然依舊消瘦，但比起先前形如枯槁已經算養回了點肉，皇宮裡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臉色也不像政變剛結束那麼蒼白如紙，已經算得上紅潤。
但在楊漓月看來，眼前蒼老許多的皇帝，和以往偉岸的形象還是相去甚遠，行禮完時，覺得心頭有些發堵。
承和帝看著掩人耳目穿著一身護龍衛白虎服的楊漓月，對她單人輕騎先行入京的舉動算不上意外，事實上她能在寧梁等到大局安穩，和吏部做好交接才啟程回京，沒有拿下西羌就直接快馬回奔在承和帝看來已經是一種進步了。
“回來就好。”承和帝溫和問道“此次出征，可有受傷？”
楊漓月搖搖頭“一切安好。”
承和帝點了下頭，父女倆相對而坐，葉繁燒水烹茶，承和帝感覺養心殿裡難得有種接地氣的感覺，麵對楊漓月少有的關切詢問，承和帝滿不在意地笑了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這輩子不說一生順遂，也是享過大富貴，將來史書上也是有大功績的人，這輩子，朕不虧。”
楊漓月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情緒複雜一笑“您倒是豁達。”
承和帝哼笑道“論豁達誰能比得過你家夫君和弟弟，人家想爭爭不到，他倆恨不得撂擔子躲清閒。”
葉繁插嘴道“雖說臣懶，但差事該做還是做了的。”
承和帝無話可說，這家夥要麼不做事，一出手就耍絕活，科舉改製讓舉子得了好處，讓太子刷了聲望，甚至讓他自己賺到了錢。
一堆暗處等著葉尚書出錯發難的官員們硬是找不到突破口，太子有這樣一位姐夫保駕護航，承和帝也算稍有寬心“憶兒還小，以後就靠你們多多輔佐了。”
“我可幫不上什麼。”楊漓月淡淡道“除了一身武勇，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承和帝輕哼一聲“怎麼？你這是對朕的評語有意見？”
“沒意見。”楊漓月頓了頓才又開口“父皇英明，說得一點沒錯。”
承和帝神色凝住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萬分感慨。
武安公主收複北地，得勝還朝恢複皇族身份後，麵對他向來以陛下稱道，喚他父皇今日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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