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的第三日,承和帝召開了朝會,首當要論的自然是犒賞三軍之事。
其他都好說,武安公主著實讓承和帝頭疼了幾天,說實話,承和帝都沒想過在自己手上能完成山河一統的大業,當初北地收複就已經興奮得直要上天了,大手一揮封號武安,欽賜一品將銜,搞得如今好像沒什麼賞賜拿得出手。
直到此時此刻,承和帝也沒太好的方案。
所以聖旨宣讀下去,征西征北兩路大軍各個主要將領皆有封賞,唯獨隻字不提武安公主。
承和帝看向楊漓月直言道“朕苦思冥想多日,著實不知道該如何封賞你的功績,索性你自己提吧,隻要朕能做到,必不推辭。”
楊漓月出列作揖一拜“父皇言重了,兒臣身為靖朝公主,靖軍之將,行軍打仗本就是應儘之責,若父皇問兒臣眼下想要什麼,那隻有一事。”
略作停頓,楊漓月聲音凝重幾分“兒臣,想歸還三軍兵符,辭去上將軍之職,卸甲回家。”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俱驚,連葉繁和楊憶都變了臉色,兩人下意識對上眼神,都是一副懵然。
“胡鬨!”承和帝輕斥一聲“你功績無雙,不賞反而被奪權,是想讓人罵朕是昏君嗎?”
承和帝自認,如果他此刻身體尚健,必定是會一步一步收攏武安公主手中的權力的,隻是那也該是一步一步來,這般一步到位,搞得像狡兔死,走狗烹,難看得很,特彆還是剛剛得勝還朝之際,無比引人詬病。
“你換一個。”承和帝不耐地揮揮手。
“既然父皇說兒臣功績無雙,那還請父皇體恤一二。”楊漓月道“父皇,兒臣與駙馬成婚已久,膝下尚無子嗣,兒臣不想孤獨終老,還請父皇免了兒臣職務,兒臣想在家專心備孕,不管其他。”
“……”承和帝不得不承認,這個理由很強大,也隻有武安公主身為女子,才能提出這樣的要求,順理成章地主動放權。
“你當真要如此?”
“這是兒臣唯一所求。”
承和帝沉默良久,方才一歎“既然如此,朕就依你,但你想卸甲可以,立下的軍功卻沒有不賞的道理。”
承和帝的賞賜很粗暴,除了長長一張單子的金銀財寶,葉藍山的壽安伯升了壽安侯,張氏榮封一品誥命,同時封了楊漓月為史無前例的女親王,武安王爵位世襲罔替,知道楊漓月子嗣艱難,特言男女子嗣皆可承繼。
論禮數規矩,自然是很不合理的,然而公主主動放權,還放得徹徹底底,國朝日後臣強君弱的風險格局消弭於無形,文官集團對此樂見其成,武將群體雖然無比詫異公主殿下的決定,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是楊漓月自己的意願,他們自當尊重。
再說,女人生孩子確實是一件大事,這個道理在這個時代無論放到哪裡都說得過去。
……
……
散朝之後,無心上衙的葉繁索性告假。
回府的馬車裡,楊漓月看著一言不發的葉繁,淡笑出聲“怎麼,嚇著你了?”
“算不上,急流勇退需要魄力,但是好事,你繼續留在官場,太惹眼了,這樣挺好。”葉繁熟練地將人攬入懷中,心想換做任何一個皇帝,接下來的工作重心必然都是以打壓武安公主權柄為首要。
楊憶如今對皇帝的概念還很模糊,當他真的掌握帝王權力之後,能不能容得下靖朝軍事以武安公主馬首是瞻的局麵,著實不好說。
楊漓月是個重情之人,與其將來不免姐弟離心,反目成仇,不如索性放手,一身輕鬆。
葉繁笑了笑“這以後,靠我養家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