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憶沉吟著開口“所以，照這麼說，聶姨娘在年節之前就控製住了王府，卻等到今天才對你發難？為什麼？”
白雲升道“因為惠王楊寧的軍火，前兩天剛剛送到。”
楊憶臉色微沉，對於那位不算相熟的惠王兄突然起兵，他也是震驚不已，更沒想到惠王居然把手都伸到了雲滇。
“他知道，那對兄妹的身份？”
白雲升搖搖頭“他們說，並不認識惠王，而且，軍火來自嶺南方麵是我猜的，但大概不會有錯，畢竟如今天下，有能力，有條件，有需要給雲滇軍火，讓大靖再起一亂的，隻有惠王，不過其實聯係聶姨娘兄妹的人，打的卻是一個叫山河會組織的名義。”
“山河會？”楊憶眉頭微皺，朝廷最煩的就是聖火教這類的邪教勢力，這山河會又是個什麼？
……
……
“山河會。”
白啟雄嗤笑兩聲，吐出口氣“不過是垂死掙紮，困獸猶鬥罷了。”
楊憶倒是沒想到，會在雲南王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來。
被控心神的白啟雄能一掌打得卓燕來口吐鮮血倒地不起，一身武學造詣自是不在話下，楊憶原以為這位王爺還得昏迷個一兩天，沒想到當天黃昏就蘇醒了過來。
待聽到侍疾的周姨娘說了前因後果，白啟雄沉默良久，感慨良久後，拖著虛弱的身體，任旁人如何勸阻，堅持要設宴款待了可以說有大恩於王府的楊憶。
畢竟是白雲升的父親，楊憶不好推辭。
席間，聽白雲升補充事情更多細節，白啟雄對於山河會頗有些看不上眼的態度。楊憶倒是有些稀奇“您知道山河會？”
“自然，說來老夫也曾和山河會有過來往，還一度受邀入會，隻是老夫沒興趣摻和……”白啟雄幽幽道“不過，老夫倒是知道，這山河會的創始人，正是承和皇帝年間的首輔，林深。”
“原來是他。”楊憶有種略出乎意料，又感覺情理之中的情緒，能以敵國密諜身份做到國朝首輔，這樣的人折騰出什麼樣的事情，似乎都沒什麼好覺得奇怪。
“看來惠王和曾經的林首輔，關係匪淺啊。”
“不管他們之間有何交情，林深故去多時，嶺南那位反王也不過螳臂擋車，不自量力罷了。”
“王爺所言極是，就衝這話，晚輩敬您一杯，您蠱毒剛除，喝水就好。”楊憶舉杯，一飲而儘。
“好，痛快。”白啟雄自知身體狀況，也不逞強，飲杯清水“吳王殿下雄姿英發，真是讓本王相見恨晚啊！”
口中誇讚，白啟雄卻在心中無奈長歎一聲，真是太可惜了！
席間人多，他沒有問楊憶和白雲升之間的關係，但從白雲升不經意眉目流露出的情意，作為老渣男的過來人，白啟雄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纏綿瓜意。
人倒是個好人，從門戶到能力，都是頂配，偏偏是個不愛江山的主。
說實話，靖朝女皇登基的消息傳到雲滇，白啟雄的第一反應是功績無雙的武安女王終究還是走上了逼宮的道路，直到此前，他都還是保持著這個觀點。
他甚至有點詫異，女皇陛下上位之後，竟然能讓前任皇帝肆意遨遊，這等舉動，和放虎歸山何異？
直到楊憶頗為自得地講述自己如何策動京畿三營將帥配合行事，白啟雄才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確有不好權柄之人。
都已經坐上龍椅了，竟然自己把玉璽扔了，推了自家姐姐上位，簡直有病！有大病！
如若不然，嘉德皇帝傾慕他家女扮男裝的世子，雲兒搖身一變，就是國朝皇後娘娘，這對白家，該是如何無上的榮光，該有怎樣光明的前景？
唉……
任憑心中腹誹萬千，白啟雄猶是滿麵笑容“吳王殿下有恩於雲南王府，我這府中糟心事，您也清楚，我也就不見外了，我這有一事，想請殿下幫忙。”
楊憶道“王爺但說無妨，晚輩若能做得到，必然責無旁貸。”
“這雲南王府的世子是個女兒家，這是既然殿下和陛下都知曉了，老夫在此，多謝皇家不罪之恩啊！”白啟雄說著站起躬身。
本要攔上一把的楊憶想著這老家夥雖沒到寵妾滅妻的份上，但也好不到哪去，白雲升對父親頗有怨念，這才會當上雲滇總督，就直接將王妃接去了總督府，故也不矯情地受了雲南王一記躬身揖禮，這才起身扶了下“王爺言重了，都是小事，小事。您儘管放心，陛下既然從開始就沒怪罪過此事，也必然不會舊事重提，秋後算賬。”
“自然放心，本王要說的，也並非此事……”白啟雄輕歎出聲“這雲兒是個女的，說來慚愧，我家那庶出的長子，慣愛遊蕩江湖，自留書出走至今，除了每年幾封家書，人已是多年未曾回過家，真是在外玩瘋了，至於聶姨娘之子，他們兄妹所為，殿下也是知曉的，唉，白家，還真是找不出一個頂事之人啊……”
楊憶聽著雲南王悵然歎息，微皺眉頭“王爺說這些，是要……”
“本王是覺得，既然朝廷在雲滇設立了總督府，這雲南王府，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此言一出，頓時滿座皆驚，驚駭萬分。
楊憶也有些被震撼到，一時不知該何接話。
白啟雄自顧笑道“聽聞京華風雲，天下無雙，盛京城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本王向往久矣，趁此機會，想請殿下代為傳話，白家想遷徙入京，雲南王府的司職，就請總督府，代為勞累吧。望殿下能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同意本王此請。”
白雲升震驚之餘，不免有些佩服，父王私事上混了些，在大事麵前，還真是從來都不含糊。
楊憶無語片刻，歎笑一聲，亦是佩服“王爺好魄力啊！”
同時也是好算計啊！
這事其實雲南王自己就能上奏，皇姐萬沒有不允的道理，非要在自己這裡繞一道。
這是要將收服雲南王府，變相就是收複雲滇的大功勞拱手送到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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