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讓南京的傍晚更加的陰沉。
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如注而下,劈裡啪啦地砸向大地,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淹沒。
陳君合佇立在太平間外的空地上,任憑那冰冷刺骨的雨水無情地拍打著他的身軀。
濕透的衣衫緊緊地黏附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到陣陣寒意,但是身上的寒冷不比他心中寒冷的十分之一!
他邁著沉重的、仿佛灌了鉛的腳步,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太平間那扇冰冷而沉重的大門走去。
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每一步都飽含著他內心深處無儘的悲痛與哀傷。
走廊外的樹木在狂風中劇烈搖晃,樹枝如鬼魅般張牙舞爪,似乎在與他一同承受著這無儘的痛苦。
他站在昏暗潮濕的走廊中,看著儘頭那緊閉的大門,一直強忍著的悲痛再也忍不住。
他扔掉手中的拐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雙眼赤紅的看著走廊儘頭的方向,口中嗚咽的說:
“父親!
不孝子來接你回家了!”
說完,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之後,他並沒有站起身,而是膝行著走了三步,然後又是咚咚咚三個響頭,再接上一句帶著哭腔的:
“父親!不孝子來接你回家了……”
就這樣,他膝行三步三叩首,周而複始……
身後跟著的親衛看著他受傷的左腿已經使不上勁,想把他攙扶起來,但是被他一把甩開。
“不要管我!”
親衛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拖著傷腿一直走,一直磕頭……
當他終於來到走廊儘頭,他的左腿已經完全使不上勁了,他的額頭也已經磕破了。
他用顫抖的手抓著門把手,想借力站起來。
但是體力不支的他險些摔倒,然後被後麵的人一把扶住。
在親衛的攙扶下,陳君合顫抖著雙手推開了太平間的大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撲麵而來,瞬間讓他如墜冰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牆壁上的燈光昏暗而閃爍。
房間中央的床上,穿著將軍禮服的陳齊堂安詳的躺在那裡。
陳君合被攙扶著,緩緩地走近父親的遺體。
他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與臉上未乾的雨水和血水相互交融,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癡癡地凝視著父親那安詳的麵容,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洶湧澎湃,思念如蔓草般瘋狂滋長。
窗外那呼嘯的風,和那瓢潑的大雨,仿佛是他內心深處那無儘的哀傷在歇斯底裡地宣泄!
陳君合在悲痛欲絕地哭泣,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他的悲痛之中,寂靜而又淒涼。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與他一同哀悼,一同沉浸在這無儘的悲傷之中。
他伸手輕撫著父親冰涼的大手,看著他略長的指甲,痛哭出聲:
“父親!
讓兒子再為你剪一次指甲……”
陳君合的哭聲感染了所有人,親衛隊的小夥子們一個個都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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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南下的列車抵達了花州火車站。
向來熱熱鬨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此刻一片寂靜。
月台上齊刷刷的站著兩隊荷槍實彈的軍士,他們目視前方,沒有任何一個人交頭接耳。
他們身姿挺拔,右肩膀上統一佩戴著黑紗。
提著行李的旅人們看到此情此景,也被他們渾身的肅殺之氣影響,都不由得放慢了自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