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至高天混亂的時間流速他早有體會——上次以雨蓮漪的身體進入這裡時,就發現這裡的時間與現世並不同步。但眼前的情況更加複雜:新五月花號本該在2213年啟航,如果按照末世和現世平行的時間流逝來看,新五月花號本應處於2264年的時間線中,而現在這本日記卻顯示它至少航行到了2269年。
\"平行宇宙?時間分支?還是...\"他的目光掃過日記中關於\"超空間\"的記載,突然意識到什麼。日記裡描述的\"超空間\"特征——扭曲的光影、異常的時間流速、詭異的低語——與至高天的特性完全吻合。看來末世中的前政府早已發現這處異空間,並將其作為星際航行的捷徑,隻是他們將其稱為\"超空間\"。
日記中提到的\"蓋斯林立場\"引起馮俊特彆注意。從描述來看,這顯然是種能抵禦至高天侵蝕的防護裝置。每次殖民艦進入\"超空間\"時都會開啟,就像潛水艇的耐壓艙。而艦方刻意封鎖所有觀察窗口的行為,更說明統治者他們清楚知道這裡潛藏著什麼危險。不過就目前日記裡麵的信息來看,蓋斯林立場的作用應該不大,要不然五月花號上的船員也不會聽到竊竊私語,進而發瘋。
\"那些瘋子看到的"佛陀"...\"馮俊想起自己遭遇的怪物,那些由腐肉與骨骼構成的獵食者。或許在長期暴露下,某些船員產生了畸變的精神感應,將至高天中不可名狀的存在幻視成宗教形象。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絕望的大腦總會把恐懼包裝成熟悉的形狀。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撞上了金屬內壁。馮俊條件反射地舉起鏈鋸劍,鋸齒間躍動的金色離子弧光將休息室照得忽明忽暗。日記最後一頁的抓痕在他腦海中閃回——那個叫史蒂夫的維修工,最後究竟遭遇了什麼?
更緊迫的是時間問題。如果至高天的時間流速真的比現世慢很多,那麼自己在這裡多耽擱一分鐘,現世的身體就多一分危險。妘皓帝那個瘋子很可能正在謀劃著什麼,而儲物空間和穿越能力都綁定在本體上...。如果現世中真的過去了很久,那麼自己就要變成孤魂野鬼了。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馮俊下定決心,鏈鋸劍在黑暗中劃出淡金色的軌跡。通風管道裡的異響越來越密集,仿佛有無數指甲在抓撓金屬。他想起日記裡記載的集體癔症,那些聲稱看到\"佛陀\"或者其他神明的船員最後都變成了什麼?
馮俊立即離開了這處休息室,然後繼續按照自己的判斷在黑暗的艦體通道內探索。當他的軍靴碾過地上一灘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時,黏稠的觸感讓馮俊意識到——這艘船上的慘劇,可能就發生在不久之前。而至高天的時間亂流,正將不同時空的噩夢攪拌成一鍋沸騰的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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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的血泊讓馮俊停下了腳步,暗紅的血泊在鏈鋸劍的金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單膝跪地,指尖蘸取凝結的血痂——三分之二呈暗沉的鐵鏽色,邊緣卻泛著新鮮的酒紅,附近還散落著指甲蓋大小的血晶,斷麵閃著濕潤的反光。這攤血跡的\"新鮮度\"在遍布陳年血汙的艦體裡格外突兀,仿佛有人在幾小時前剛在此處倒下。
鏈鋸劍的嗡鳴漸漸平息,金色光粒如星屑般消散在掌心。馮俊屏住呼吸,將感知力擴散到極致。他發現自己能精準控製武器的顯隱,就像操控與生俱來的肢體。金屬牆壁傳來細微的震動,通風管道的嗚咽聲中混入了某種規律的滴答聲,像是液體墜落在金屬表麵的回響。
轉過布滿管線的轉角,一處巨型空間豁然展開。調車軌道如蛛網般交錯延伸,鏽蝕的鎖鏈垂落半空,頂部垂落的機械臂像巨型蜘蛛的節肢,在穿堂風中輕輕搖晃。生鏽的軌道車歪斜在運輸線上,載著半組維修裝的光矛炮管。
三台工業機甲倚牆而立,液壓臂扭曲成詭異的姿勢,仿佛被無形巨手捏碎的昆蟲。運輸車輛的擋風玻璃布滿蛛網裂痕,駕駛座上還殘留著半截褪色的安全帶,末端凝結著乾涸的血團。
十二具民用動力甲整齊排列在檢修架上,銀白色的裝甲板爬滿紫色菌絲,關節處結著琥珀色的黏液。馮俊突然瞳孔驟縮——動力甲的胸腔部位都破開了碗口大的洞,洞口邊緣焦黑,像是被高溫瞬間熔穿。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裝甲的脖頸處都插著一根小臂長的骨刺,骨刺尖端還黏著乾枯的肉絲。
就在這時,中央陰影處的輪廓讓他視線凝固。五十米高的骨製金字塔刺破穹頂,底部由粗壯的股骨和脊骨交錯堆疊,形成扭曲的螺旋階梯。往上是肋骨雕琢成的人麵浮雕,空洞的眼窩中嵌著破碎的顯示屏。最頂端的顱骨堆成尖塔,每顆頭骨的天靈蓋都被鑿開,露出漆黑的空洞,仿佛在凝視著虛空。整體的造型非常有宗教的味道,就像是由顱骨構建的曼陀羅
馮俊的呼吸微微凝滯。這座五十米高的骨塔需要至少兩千具完整屍骸,相當於整艘艦1.3的人口。某些顱骨上還殘留著彈孔或等離子灼痕,證明他們並非自然死亡。更詭異的是,骨堆表麵覆蓋著菌絲狀的紫色晶體,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脈動光芒,就像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