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塞拉菲諾完美無瑕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那雙銀灰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星辰,倒映著全息影像中人類文明繁華與脆弱交織的幻影。揭示的古老真相如同沉甸甸的鉛塊,壓在石室每個人的心上——文明的輪回,光與影的永恒戰爭,人類的五代掙紮都不過是毀滅陰影下的注腳。
馮俊深邃的眸子鎖定了眼前這位“聖卷之眼”塞拉菲諾。對方的話語為薑·摩羅迦所述的曆史提供了佐證,但也僅此而已。塞拉菲諾現在的態度已顯露無遺:故事講完,送客在即。
馮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對方展示這一切的根本目的,不過是想極力撇清與gj會的關係,強調教廷才是“引導之光”的繼承者。然而,這宏大敘事的背後,邏輯的裂縫卻如蛛網般蔓延在馮俊心中。
“文明的守護者?”馮俊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每一個字都像冰鑿敲在古老石壁上,“多麼崇高的頭銜。祭祀、記錄者、守護者、智者傳承……聽起來像是穿梭在時間長河中的無私燈塔。”
他緩緩地,毫不掩飾地用審視的目光掃過塞拉菲諾那張非人的俊美臉龐,又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外麵輝煌卻也充滿血腥史的聖彼得大教堂。
“那麼,請問,由崇尚智慧引導、信奉光明守望的前身組織,”馮俊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帶著穿透表象的鋒芒,“如何能演化成後世這個奉唯一神、不惜以十字架為名發動血腥東征、為了教義的唯一性點燃無數異端火刑架的‘一神教’?”
馮俊他精準地指出核心矛盾:“基督新教與天主教之間血淋淋的宗教戰爭,為爭奪教廷正統地位而持續千年的東正教分裂,中世紀對持有不同信仰的‘異教徒’無論是穆斯教信徒、猶太人還是諾斯替派)的絞殺與驅逐……”馮俊列舉著血與火寫就的曆史,“教廷曆史上為了掌控世俗王權而施展的陰謀詭計,因神學分歧而對內部人士的殘酷‘獵巫’……”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直刺塞拉菲諾那雙深邃的銀瞳:“這些被權力、貪婪、偏執所驅動的腥膻汙穢,與貴教宣揚的‘前身’那些跨越文明周期、隻為點燃智慧火種、引導希望的‘守護者’,其精神內核,究竟有何共通之處?難道所謂的‘引導之光’,降臨於特定族群,便需要鏟除其他一切光明?”
他的質問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剖開了神聖光環下塵封的、無人敢輕易觸碰的黑暗角落。守護者本應兼容並蓄,卻演變成了排他性的一神教霸權;前身應著眼於文明的存續與發展,而後世教廷卻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沉溺於宗教裁判所的血腥與神權政治的傾軋。
馮俊的目光更冷:“再者,既然貴教繼承的是守護者衣缽,知曉文明的脆弱與毀滅的可怕,在漫長的曆史中,尤其是在近代工業革命人類文明飛速發展卻伴隨著巨大精神迷惘的關頭,貴教除了‘祈禱’和‘布道’,又具體為守護人類文明避開那‘收割者’的陷阱,做過些什麼實質性的布局?是引導科技向善?還是彌合日益撕裂的社會衝突?亦或是,”他語帶譏誚,“僅僅執著於維護教廷自身的權威與影響力?”
這些問題他沒有期待塞拉菲諾回答,更像是一場無情的自問自答。伊琳娜在他身邊,感受著他話語中的力量與質疑帶來的寒意,連呼吸都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