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小學的演出剛結束,亓雪的裙擺還因氣流擾動未完全靜止,就被一群香氣撲鼻的身影圍了起來。為首的貴婦戴著鴿血紅寶石項鏈,手指上的鑽戒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她不由分說地挽住亓雪的胳膊:“亓雪小姐,我家老頭子是市文旅局的,必須合張影!就當給我們這些家鄉父老一個麵子嘛!”
周圍立刻響起附和聲。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把戴翡翠耳環的女兒往前推:“快叫亓雪阿姨!以後你也要像阿姨一樣有出息,給咱們方州爭光!”那女孩卻掙開母親的手,盯著亓雪裙擺上的月季刺繡:“我要那個花!”
亓雪的助理想上前阻攔,卻被一個禿頂男人用眼神製止——那是方州教育局的副局長,早上剛在奠基儀式上發過言。“亓雪小姐,就幾分鐘,都是為了工作。”他笑得滿臉褶子,手裡的全息相機已經對準了鏡頭。
亓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適。她知道這些鏡頭會出現在明天的地方新聞上,標題大概是“民族天後與家鄉人民親切互動”。她配合地揚起微笑,任由貴婦們調整她的姿勢——有人嫌她站得太直,有人說她笑得不夠甜,甚至有位穿皮草的女士直接伸手撥她的頭發:“這樣顯臉小。”
“再來一張!剛才李太太的眼睛閉了!”
“亓雪小姐往這邊看!對,看我的鏡頭!”
“把外套脫了吧,這麼好的身材藏著乾嘛?”
閃光燈像暴雨一樣砸下來,學生們被擠到外圍,踮著腳才能看到舞台一角。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畫了一夜的畫像,想遞到亓雪手裡,卻被保鏢攔在外麵,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亓雪的指尖掐進掌心,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她想起來之前馮俊提醒的話,現在正在變成現實:“在h國,權力的宴席上,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哪怕隻是沾點湯汁。”這些人哪裡是來追星的?他們是來蹭光環的,是來向鏡頭後的人展示“我認識亓雪”的。
“夠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偽裝成保鏢的馮俊不知何時走到了台前,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們像憑空出現的牆,不動聲色地隔開了貴婦們。“亓小姐接下來還有行程,失陪。”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那些剛才還頤指氣使的人,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馮俊示意助理扶亓雪離開,自己斷後時,特意彎腰撿起了那個小女孩掉在地上的畫像——畫上的亓雪穿著校服,站在老槐樹下,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方州小學”。他把畫像收起來,然後拿出一張印著亓雪頭像的紀念絲巾遞給她,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會交給她的。”
車隊趕到方州第三中學時,已經比計劃晚了一個小時。操場上搭起了更華麗的舞台,背景板是亓雪的巨幅海報,下麵卻用小字寫著“方州教育成果展示會”。
“亓雪小姐,耽誤您十分鐘,我們王市長想講幾句。”教育局副局長跟在旁邊,額頭上滲著汗。
亓雪看著那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上台,拿著發言稿念了二十分鐘,內容從“素質教育”講到“招商引資”,最後才提了一句“感謝亓雪小姐為家鄉教育事業做出的貢獻”。台下的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打起了哈欠。
好不容易等市長講完,亓雪剛拿起話筒,就被一個戴眼鏡的老師攔住:“亓雪小姐,我們準備了一個‘驚喜’——請您為我們學校的‘狀元牆’揭幕,這些都是考上名牌大學的優秀學子。”
那麵牆上貼滿了成績單和大頭照,最中間卻留了個空位,顯然是給亓雪留的。“我沒參加過高考。”亓雪的聲音冷了下來,她高中沒畢業就去了柏林學音樂,這是公開的事實。
“沒關係沒關係!”老師賠著笑,“就當是鼓勵後輩嘛!”
馮俊站在舞台側麵,看著那麵牆上的照片——每個學生的眼神都像上了發條的鐘,精準卻空洞。他很清楚,這些人根本不在乎亓雪是誰,隻在乎她能成為什麼“符號”——一個“成功人士”的符號,一個可以被用來證明“方州教育很厲害”的工具。
最後一站是亓雪的母校方州一中。這裡的“驚喜”更離譜——校董會準備了一個“校友傑出貢獻獎”,要當場頒發給亓雪,頒獎人是她的二叔。
“小雪啊,你可得感謝學校的培養。”二叔握著獎杯,對著鏡頭笑得滿臉通紅,“以後常回家看看,多為家鄉投資嘛!”
亓雪接過獎杯時,指尖冰涼。她看著台下那些熟悉的教學樓,想起高三那年,她就是在操場角落偷偷練歌,被班主任抓包說“不務正業”。而現在,這所學校卻把她捧上神壇,隻因為她成了“名人”。
演出結束時,天已經黑了。亓雪坐在車裡,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笑出聲:“馮俊,你說我這趟回來,到底是演了場演唱會,還是參加了場官場應酬?”
馮俊遞給她一瓶溫水,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車窗外,二七塔的燈光亮了起來,在夜空中投下冰冷的影子。方州的這場戲,遠比他想象的更荒誕——那些人用最熱情的“歡迎”,上演了一出最冷漠的權力遊戲。而亓雪,不過是他們借用來裝點門麵的、最耀眼的道具。
“不要糾結於已經發生的一切,我們所做的一切,本來就不是為了迎合這群所謂的領導者。”馮俊安慰著亓雪。“他們的認知就隻有其眼中的權力和利益,但是你不能否認,在這個城市中,依舊有大批你最真誠的粉絲。他們因為某種客觀的事情沒有前來,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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