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他二人齊聲稱是,小心翼翼的捧著卷起來的黃榜,跟著孟歲隔和一隊禁軍,疾步走出明遠樓。
蔣紳在沐榮曻麵前站著,目光在他的身上連連打轉,最後萬般可惜的長歎了一聲“三林啊!”
沐榮曻深深磕了個頭“恩師!”
巳初一刻,貢院轅門大開,王敬宗和阮平安穿著齊整的官服,捧著黃榜,金忠和孟歲隔分彆帶著禁軍和內衛,簇擁著二人,走出了轅門。
他們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凝重嚴肅,張榜這種關乎人前程命運的大事他們也輕鬆不起來,更何況剛才還發生了那種事情。
誰都不敢想象若真的延誤了張榜的時辰,會造成怎樣驚天駭地的後果。
不敢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在王敬宗和阮平安捧著黃榜走出來的時候,貢院外的長街上頓時鞭炮齊鳴,紅屑紛飛,劈裡啪啦的響了半晌才安靜了下來。
禁軍和內衛從王敬宗阮平安二人的手中接過黃榜,鄭重其事的將其展開,高高懸掛在轅門之前。
這黃底紅字的黃榜剛一懸掛出來,士子們就像瘋了一樣,一窩蜂的擠到了轅門前,有的人被踩掉了鞋,有的人被擠散了發髻,更有人的外裳都扯得不翼而飛了。
那堅固的鐵柵欄險些被人擠翻在地。
一時間,尖叫聲,斥罵聲,怒吼聲,狂笑聲,還有哭聲混雜在了一起,比方才的鞭炮聲更加響徹雲霄。
張岩擠在人群中,擠得臉的扭曲了,才艱難的踮起腳尖兒,在黃榜上仔細的來回巡弋了一番,最終確定了自己名字所在的位置。
他鬆了口氣,轉頭逆著人群往外擠去,努力抿了抿嘴,可上翹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昭示了他內心難以抑製的狂喜。
此次省試一共取了三百一十一名貢士,南北士子皆有,北方士子雖然比預料的要少一些,但比從前沒有分南北榜時,北方士子總是顆粒無收要好上許多了。
張岩作為眾多北方士子中的一員,自然格外關注榜上的北方士子的名字和位次,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但位次都並不算靠前,有一個甚至掉在了黃榜的末尾,險而又險的中了榜。
但好在,他認識的那幾個人,都在榜上了,大家看多了落第絕望,自己沒有空手而歸,名次反倒不是那麼重要的了。
他站在人群外頭,又看了一會兒,看到有人因落第而嚎啕大哭,也有人因中榜而嚎啕大哭,心裡的狂喜漸漸的消減平靜了下來,轉身慢慢的往回走。
“誒,張兄,張兄,你也中榜了吧,榜上多少名?”
張岩剛走了幾步,有人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肩頭,朗聲笑問,他一轉頭,看到是自己相熟之人,他笑道“原來是李兄,李兄也中榜了吧。”
李姓男子滿臉是笑,顯然是心情大好“可不,我都考了兩次了,六年,終於中了,一百三十名,張兄多少名?”
張岩笑了笑“那可真是恭喜李兄了,李兄這是要去哪?”
李姓男子笑道“這不是,咱們隴右道來的,說是一起去曲江遊園聽曲,張兄不去嗎?”
張岩笑著搖頭“不了,舍妹還在家中等信。”
李姓男子想到張岩那爽利中帶著點彪悍的妹妹,笑了一下“也是,也是,那張兄趕緊回去吧,把這個消息告訴令妹,令妹肯定高興。”
張岩又恭喜了李姓男子幾句,轉身背負著手,往南邊走去。
幾個男子也逆著人群擠了出來,看著張岩的背影,其中一人詫異的問道“誒,李兄,張兄不去嗎?”
另外一人譏諷笑道“他全靠他那個凶妹子擺朝食攤子養活著,還敢去喝花酒,不怕被他妹子拿刀活劈了。”
此言一出,幾個男子皆哈哈大笑起來。
李姓男子臉一沉,低聲道“切莫胡言亂語,張兄此次高中榜上四十八名,必定前途無可限量!”
一聽這話,幾名男子頓時閉緊了嘴,他們隻顧著看榜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根本沒有注意到張岩的名字在哪裡,這會兒聽到張岩的名次,沒有人再敢胡說八道了。
榜上四十八名,這名次一騎絕塵,將他們這些同是隴右道的士子,遠遠的甩在了身後,雖然省試的名次沒有殿試的那般重要,但是省試能考出四十八名,那麼殿試的名次定然不會太低,如此一來,張岩的前程自然和他們不可同日而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