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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回 人都跑了(2 / 2)

“既然萬金櫃坊那裡無處下手,你就再安排人盯著陳氏兄弟的老家,他們一出現便即可拿下。”韓長暮眯了眯眼,又道“萬金櫃坊那裡,安排人在外頭盯著,暫且不要驚動。”

何振福心神一凜,忙低頭稱是。

靜了片刻,韓長暮摩挲著紙角,淡淡問道“夏元吉的案子,你詳細說一說是怎麼回事,還有張岩,在牢裡怎麼樣,萬年縣?”

何振福思忖片刻,沉聲道“夏元吉是被人捅死的,他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張岩,萬年縣的衙役抓到他的時候,他正渾身是血的站在賃的宅子門口,捅死夏元吉的那把刀就拿在他的手上,看樣子正準備往溝渠裡扔。”

沒有親眼看到夏元吉的屍身,也沒有親自審問過張岩,韓長暮沒有輕易下結論,隻是略一頷首“你提審張岩了嗎?”

何振福搖頭“沒有。”

韓長暮微微皺眉“那,可調閱過卷宗?”

何振福還是搖頭“也沒有。”

“你可有跟鄭縣令說了夏元吉是內衛司案子裡的重要線索了嗎?”韓長暮淡淡問道。

何振福點頭“說了。”

“說了,鄭縣令也不讓你查閱卷宗,不讓你提審張岩嗎?”韓長暮錯愕不已,印象中的萬年縣縣令鄭彬遠的形象,越發的模糊了。

鄭彬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鐵麵無私了?

這還是他嗎?

這莫不是彆人冒充的吧!

他狐疑不已,皺眉發問“鄭縣令可有說些什麼,夏元吉這樁命案還驚動了什麼人?”

何振福一臉難色,支支吾吾道“說,說了。”

“說了什麼?你照實說就是。”韓長暮心中疑慮頓生,莫非夏元吉這樁命案,果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那張岩可真就危險了。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夏元吉的死,凶手另有其人。

何振福斟酌了半晌,才一臉難色的磕磕巴巴道“是,是安南郡王妃,這夏元吉是安南郡王妃的新寵。”

韓長暮滿臉愕然,與同樣滿臉愕然的孟歲隔對視了一眼。

安南郡王妃的新寵,難怪當初他們查夏元吉的底細時,什麼都沒查到,這種事情,的確不能隨意往外說,這安南郡王府也瞞的著實嚴實。

“你,沒聽錯吧,安南郡王妃的新寵!”韓長暮錯愕驚呼。

何振福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司使大人怕是不知道這位郡王妃的荒唐事吧。”

韓長暮微微皺眉,安南郡王妃的荒唐事他當然是知道的,安南郡王有多荒唐他更是清楚,他錯愕的並非是安南郡王妃的荒唐與否,而是據他所知,安南郡王妃素來不好夏元吉如此瘦骨伶仃的這一口。

安南郡王妃最愛的是珠圓玉潤!

何振福看著韓長暮那副陰晴不定的神情,也恍然大悟,竊竊笑道“原來大人知道啊,不錯,從前安南郡王妃是愛珠圓玉潤的,可近一年來她突然轉了性子,迷上了弱柳扶風,府裡納的幾個新寵都是夏元吉這一款的,而姿色又以夏元吉最為出眾,故而深的郡王妃的寵愛,他的死訊剛一傳到王府,安南郡王妃府上的大總管就去萬年縣傳了話,要打死張岩替夏元吉償命,幸而鄭縣令圓滑,連哄帶騙的才安撫了大總管,保下了張岩一條命,可安南郡王妃卻派了府裡的侍衛看守關押張岩的那間牢房,沒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還帶走了案子的卷宗,卑職這才沒能提審張岩,也沒能看到卷宗。卑職跟那些侍衛爭得口乾舌燥的,他們竟然說讓卑職去請聖旨來!”他又憤怒又無奈“彆說卑職見不著聖人,卑職就算能見著聖人,也不敢跟聖人說這種有汙聖聽的荒唐事啊。”

“荒唐!”韓長暮聽完這些,怒極反笑的重重拍了一下書案,砰的一聲巨響嚇了何振福一跳“荒唐!她區區一個郡王妃,竟然敢插手朝堂之事,還敢用聖旨相威脅。”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本官這就進宮,看看聖人會不會偏袒於她!”

“大人,司使大人息怒!”何振福一看事情要鬨大,趕忙攔住韓長暮勸道“跟聖人說這種醃臢事,大人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大人還不清楚安南郡王妃是什麼人嗎,那就是個得理不饒人沒理還攪三分的潑婦,安南郡王活著的時候,打仗沒贏過,升官沒停過,靠的是什麼,靠的不就是既美貌又能豁得出去的王妃嗎,後來安南郡王救駕而亡,這安南郡王妃就徹底放飛自我了,她的裙下之臣就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割,一茬一茬的長,聖人竟然還樂見其成,讚她是女中豪傑真性情,這樁案子報上去,保不齊聖人再讚她一句深情厚意真性情,大人,咱們內衛司的臉可就掉在地上了,摔得稀碎,撿的撿不起來了!”

何振福勸的苦口婆心,口乾舌燥,嘴皮子都磨薄了三層,都趕得口燦蓮花口吐白沫了,總算看到韓長暮猶猶豫豫的坐了回去,他這才慢慢的鬆了口氣。

累死人了!他這輩子都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韓長暮摩挲著手腕,臉色已經從驚怒轉為平靜,是了,他跟一個孀居的婦人做什麼意氣之爭,爭贏了被人詬病,爭輸遭人嗤笑。

簡直沒有半點好處,保不齊還會惹怒了聖人。

畢竟安南郡王是救駕而亡,死的時候,聖人親口承諾會善待他的妻小,保他們榮華富貴長盛不衰,這些年來,安南郡王府的任何人出門,上到郡王妃下到丫鬟小廝,那都是橫著走的,京城裡再顯赫的府邸,也要對他們退避三舍,聖人也從未多斥責過半句話。

其實韓長暮是明白聖人的用意的,聖人對安南郡王府越寬厚,便會有人因為這恩厚對聖人前赴後繼的儘忠,而不過就是一群婦孺,再如何霸道還能翻出天來嗎。

如此權衡下來,他生硬的對上安南郡王府,還真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便宜。

這樣的人,不能用內衛司的手段去對付,一個不慎便會留下欺辱功臣遺孀的罵名。

韓長暮慢慢沉凝著,眯了眯眼,驟然抬頭望著孟歲隔。

孟歲隔生的勁瘦而青澀,狀若一杆生機勃勃的青竹,脆嫩的令人一眼忘俗。

孟歲隔麵露警惕,急急退了兩步,環抱雙手,偏著頭低聲道“大人,你要乾嘛!”

韓長暮抿嘴笑了笑,朝孟歲隔抬了抬下巴“何總旗,你知道安南郡王妃常去哪些地方嗎?”

何振福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興奮道“卑職知道。”

韓長暮挑眉“那,你就帶著孟歲隔過去吧。”

孟歲隔頓覺不妙,渾身的毛孔都緊緊的收縮了,嗷的一聲跳了起來“不行,不行,大人,卑職不行,絕對不行!”

何振福拽著孟歲隔的衣領,笑嘻嘻的將他拖了出去“孟總旗就彆謙虛了,你是咱們內衛司裡生的最好看的,怎麼會不行,你若是不行,那就沒有行的了。”

“你放手,放手,我不行,我,我乾不來,不行,啊,我不行。”孟歲隔尖利的叫聲漸行漸遠,最終聽不見了。

韓長暮揉了揉額角,頓覺虧心,這趟差事辦完後,他可得讓孟歲隔好好歇幾天。

萬年縣衙署裡衙役們進進出出,忙碌不堪,縣令鄭彬遠頂著兩個碩大醒目的黑眼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簽押房裡連連打轉。

縣丞於慶急匆匆的走進簽押房,臉色發白,滿頭是汗。

“怎麼樣,他們走了嗎?”鄭彬遠瞪著於慶,急切問道。

於慶搖頭“沒有,還在牢裡守著呢。”

鄭彬遠重重拍了一下大腿“不對啊,煙也熏了,夜壺也倒進去了,他們就不嫌臭嗎,還能呆的住!”

於慶一臉沮喪“誰說不知呢,大人,這可怎麼辦,方才京兆府的冷少尹也遣人傳了話過來,說是張岩一定要保,今日必要放出去,這,這可怎麼辦。”

鄭彬遠愁的都快揪頭發了,一邊是安南郡王妃,一邊是京兆府的少尹,這兩尊大佛哪個他都惹不起。

萬年縣衙署和長安縣衙署是長安城中僅次於京兆府的兩個地方衙署,長安城雖然有居不易之稱,可還是有近百萬人常年居住城中,而每日進城出城的人更是多不勝數,萬年縣和長安縣兩個衙署的公事終日繁雜不堪,而縣令更是砧板上的肉,看起來炙手可熱,實際上雞肋的很,誰都惹不起也就算了,誰都可以踩他一腳,這就很憋屈了。

安南郡王妃要替自己的新寵報仇,這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她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護短霸道,可冷少尹又是為什麼非要保張岩呢,難道?

鄭彬遠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聞一般,臉上露出賊兮兮的奸笑。

於慶被鄭彬遠這笑容嚇得毛骨悚然,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胳膊,細聲細氣的喚了兩聲“大人,大人?”

“嗯?哦!”鄭彬遠回過神,斂儘了笑意,端正了容色,一本正經道“那幾個人可得罪不得,公廚的飯菜太粗糙了,你吩咐人去外頭買了送進來。”

“還是縣令大人想的周到。”於慶恭維了一句,安排了個專司采買飯菜的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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