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輛裝飾奢華馬車緩緩駛離布政使司衙門,
四周簇擁著披甲執銳的軍卒,守護著馬車在這瘡痍滿目的赤林城中緩緩行進。
馬車之內,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宛如春風拂麵,
使得坐在其中的何尚恭與裴雲五心曠神怡,兩人微閉雙眼,臉上不禁流露出陶醉神情。
心中大石終於落地,即便隻是安靜地坐著,也仿佛品嘗到了世間最美甘醇。
然而,何尚恭心中仍存有些許疑慮,
他側過頭,望向裴雲五,身體隨著馬車的輕微搖晃而微微晃動,輕聲問道:
“老師,我們……就這樣輕易地答應他們了嗎?”
裴雲五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眸子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他瞥了何尚恭一眼,淡淡地說道:“不然呢?”
何尚恭麵露擔憂之色:“弟子隻是覺得,這樣做似乎有些草率。
畢竟那些都是大乾百姓,就這樣輕易地被草原人帶走,
日後朝廷若是問起,我們恐怕難以交代。”
就在不久之前,左賢王答應了裴雲五的要求,將此次劫掠所得錢財的七成留下,而他們三家則分得剩下的三成。
但作為交換條件,草原人要帶走一批大乾百姓作為補償。
在何尚恭看來,百姓固然重要,但他更擔心的是那些工坊。
沒有百姓,誰來做工?銀錢從何而來?
裴雲五無奈一笑,說道:
“局勢已經不在我們手中,答應與否,其實並無太大差彆。
那些草原人會真的遵守約定,不去劫掠百姓嗎?”
何尚恭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
“當然不會。草原人向來不講信義,他們一舉一動都充滿強盜氣息。”
裴雲五點了點頭,臉色變得嚴肅:
“正是如此,如今城內大部分已被草原軍卒控製,那三位頭人甚至有了在此地長期駐紮的想法。
與其與他們互不相讓,落得顏麵掃地,不如順水推舟,答應他們的要求,輕快的將他們送走。
如此一來,我們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錢財,雙方也都能有個交代。”
裴雲五的臉色不再像之前那般和煦,反而變得冷峻異常。
他又想起了那支突然消失的靖安軍,如果沒有他們在背後搗亂,赤林城的局勢也不會變得如此複雜。
那呼延大托說不定早就帶著他的部族返回草原了,而赤林城也將重新回到他們的掌控之中。
然而,一切都已發生改變。
裴雲五心中湧起一股煩悶之情,
他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讓靖安軍付出代價。
他收回思緒,看向何尚恭,問道:“朝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何尚恭回答道:“老師,朝廷目前還沒有明確消息傳來。
隻聽說陛下有意讓靖安侯、平西侯、留江侯三人進京,保衛京畿之地。”
裴雲五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朝廷也開始感到緊張了。
他們擔心草原王庭的兵馬會像先朝那樣,從九邊一路南下,不過……”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我想朝廷不會輕易讓西軍與靖安軍回京,
京城之外有鎮國軍駐守,他們對鎮國軍的情況了如指掌,但對西軍和靖安軍卻是一無所知。
所以,他們可能會改變主意,新的消息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何尚恭聽完老師的話,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後,他漸漸明白了老師的意思。
京城之外有鎮國軍駐守,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