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映台親自領軍?”
種應安蹲下身,死死盯著獨孤忍渙散的瞳孔。
遠處悶雷滾滾,閃電將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城牆斑駁的磚石上,
獨孤忍艱難地點頭,喉間發出沙啞的笑聲:
“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越過了龍翔關,在士氣最低迷之時衝了過來,”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
“楚州已破,嶽州孤立無援,東北防線一旦失守,大乾...”
種鄂猛地轉身,佩刀重重劈在城垛上,濺起火星:
“父親!即刻點兵,支援嶽州!”
“不可。”
種應安按住兒子肩膀,目光掃過城外狼狽的殘軍。
那些軍卒東倒西歪地倚著兵器,
不少人還在咳血,有的甚至直接癱倒在泥水裡。
種應安沉聲開口:“傳令下去,召回所有休沐西軍。”
他的聲音低沉如鐵,
“在東北方向修築拒馬、挖掘壕溝,三日內必須豎起三道防線。”
種鄂猛然轉身,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墜落:
“父親!楚州淪陷,嶽州危在旦夕,我們卻在這裡...”
“夠了!”
種應安突然暴喝,震得城頭的銅鈴嗡嗡作響。
他指向遠處佝僂著搬運傷兵的獨孤忍,
“你看看那些人!十萬大軍隻剩這點殘部,士氣低迷怎麼打?”
他的目光掃過兒子漲紅的臉,語氣稍緩,
“守住赤林城,就是守住大乾最後的屏障。”
當種應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赤林城時,街道上滿是積水,百姓們紛紛奔走,
他剛踏入都司府衙,便見欽天監的白發老者跌跌撞撞地撲來,衣擺沾滿泥漿:
“侯爺!大事不好!草原星象...草原星象也變了!”
種應安的瞳孔驟然收縮,
“說清楚!”
“昨夜熒惑星突然倒行!”
老者顫抖著展開星圖,泛黃的絹布上暗紅朱砂淩亂如血,
“東北方位的血光之氣...竟在子夜時分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詭異,
“草原,有王者之星隕落!”
種鄂正好握著茶盞經過,聞言手一抖,青瓷杯“當啷”墜地。
碎片濺起的水花沾濕他的靴麵,他卻渾然不覺:
“什麼意思?”
“賀蘭映台...這位左穀蠡王...應當應當...死了。”
“什麼?”種應安蒼老的臉上寫滿了荒謬,
老者連連點頭,額頭上的皺紋裡滲著冷汗:
“按星象推演,應是如此!
可這不合常理啊,以賀蘭部的勢力,怎會...”
“父親,我們還守嗎?”種鄂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
他彎腰撿起碎片,鋒利的瓷邊劃破指尖,血珠滴落在青磚上,
“若賀蘭映台已死,那楚州之圍...”
“不要輕信天象。”
種應安突然轉身,披風掃過案頭的星圖,
“傳令下去,防線繼續加固,同時派出十隊斥候,往東北方向探查。
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的目光掃過兒子困惑的臉,補充道,
“另外,密切監視獨孤忍的一舉一動,他回來得太巧了。”
“父親,獨孤將軍說賀蘭映台親率十萬鐵騎破了龍翔關,
可如今那老賊突然暴斃...”話音戛然而止,喉結艱難地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