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帶著涼意,卷著金鑾殿外的梧桐葉,落在朱紅殿簷上,沙沙輕響卻穿不透殿內凝滯的氣氛。
明承恩坐在龍椅上,手指捏著林青遞上來的奏折,指節泛白,
奏折上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重量,壓得他胸口發悶。
奏折裡字字懇切,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納蘭世媛乃鎮國公納蘭靖嫡女,昔年守衛皇城,於西南土司叛亂中救下流民數千,斬獲敵首三百餘。
今又除家族惡奴納蘭德,清其強占民田三百畝,還利於民。
其忠勇承父誌,其德惠澤鄉鄰,且全力支持新政,
清隱田、助軍需,功績卓著。
鎮國公爵位空置日久,臣懇請陛下依祖製,
冊納蘭世媛為鎮國公,以彰其功,以慰忠魂。”
明承恩把奏折往龍案上一放,目光掃過殿內眾臣,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試探:
“林卿力薦納蘭世媛襲爵,眾卿以為如何?”
按往日,這話剛落,勳貴們早該跳出來反對,
祖製雖未明言女子不可襲爵,
可大乾三百年來,除了開國時那位護駕有功的公主,還從未有女子承過國公之位。
可今日,左側勳貴列裡竟一片沉默,
連最愛跳出來反對新政的成國公朱景明,都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朝靴,像是地上有什麼寶貝。
明承恩皺起眉,目光落在英國公張遠身上,
張遠去年還帶頭遞過反對納蘭世媛襲爵的折子,今日卻反常地安靜。
“張卿,你怎麼看?”
張遠心裡咯噔一下,硬著頭皮出列,
躬身時朝旁邊的申鴻遞了個眼神,才緩緩開口:
“陛下,臣以為...納蘭世媛確有功績。
昔年西南平叛,她身先士卒,今又除暴安良,支持新政,論功論德,皆有資格承襲鎮國公爵位。
祖製雖重,然功者當賞,臣...臣讚同林卿之請。”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吸氣聲。
連文官列裡的海嶽都愣了愣,
手裡的象牙笏板差點滑落在地,
他本以為還要跟勳貴們爭辯許久,沒想到張遠竟先鬆了口。
明承恩更是詫異,眼神裡滿是疑惑:
“張卿...你前些日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張遠額角滲出細汗,卻依舊躬身道: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也。
昔日臣不知納蘭世媛功績之重,今見其所為皆為百姓、為大乾,臣若再反對,便是不顧國事,有負陛下信任。”
他心裡卻在打鼓,
曾氏的二品倒了,若是此刻反對,
保不齊林青回頭就翻舊賬,查他跟曾氏換鐵礦的事,
與其自討苦吃,不如賣個順水人情。
申鴻見張遠開了頭,也連忙出列附和:
“陛下,英國公所言極是,
納蘭世媛清納蘭德之惡,還民田於百姓,此乃仁政之舉。
支持新政清隱田,此乃忠君之行。
冊其為鎮國公,既能彰顯陛下賞罰分明,亦能鼓舞天下忠勇之士,臣亦讚同。”
其他勳貴見狀,也紛紛跟著躬身:
“臣等讚同!”
朱景明咬了咬牙,也跟著出列,
他之前被林青逼得交出隱田,還被警告過,如今連張遠、申鴻都不敢反對,
他若是硬頂,怕是沒好果子吃。
“陛下,納蘭世媛功績屬實,臣...臣無異議。”
明承恩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又氣又無奈。
他哪裡看不出勳貴們的心思,
不是真心讚同,是怕了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