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風氣淳樸,青城又是小城,紋有刺青騎著機車的少年過於飛揚跋扈。尋常人見了,心裡總免不了嘀咕幾句。
時遠誌和向潔大概也這麼想,這才叮囑她離對方遠一些。
看顧故人的孩子固然重要,唯一的寶貝女兒卻隻有一個,還是先觀察觀察再說。
萬一真出點什麼事兒,後悔都來不及。
不過自從那日離開後,賀尋已經有一周沒有回來。
應該是去那個叫聶一鳴的少年家裡住了吧,時晚想。
這樣也好,免得再陷入那日拿白酒和布條消毒的窘境。
想了一會賀尋的事,她就不想了。
開學讀高二,因為轉學,這個假期不用寫暑假作業。但該看的書還是要看,這樣上課時才能輕鬆一些。
思緒轉到如何安排預習上,直到錢小寶的妹妹突然哇了一聲。
時晚抬頭,正好和賀尋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右眼紗布還沒摘,依舊是那隻熟悉的黑眸,深沉幽微。見她看過來,瞬間帶了點兒似有若無的笑意。
透著十足的危險氣息。
時晚心裡咯噔一下。
賀尋就看著那坐在槐樹下的白裙小姑娘一愣,隨即唰地低了頭,一副我不認識你你千萬彆過來的模樣。
嘖。
他按了按右眼的紗布。
有那麼可怕嗎。
“這些都搬上去啊”一旁,聶一鳴已經開始指揮搬家工人,“彆磕著了都是大件兒”
“過幾年還你錢。”賀尋拍拍聶一鳴的肩。
離開時沒拿賀家一分一厘,他是真的窮得什麼都不剩,不然前幾日也不會淪落到喝自來水的地步。
雖然人總歸都能活,但按現在的身體狀況,至少得吃上一口熱飯。
“喲,尋哥你這就見外了啊。”實在不放心搬家工人,聶一鳴索性跟了上去,頭也沒回,“都是兄弟,彆客氣”
賀尋勾了勾嘴角。
聶一鳴帶來的人毫不收斂,把安靜的家屬院鬨得一片吵嚷。段秀娥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終究沒說什麼,拽著老林頭回了門房。
時晚垂下眼,繼續給小朋友梳辮子。
“姐姐”剛紮好,錢小寶的哭聲從家屬院門口撕心裂肺地傳過來,“姐姐怎麼辦我壓到它了”
小胖手裡舉著個灰撲撲的團子。
時晚嚇了一跳。
接過團子一看,才發現是隻細弱的小貓。
小貓身量不大,看起來最多也就兩個月,後腿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顯然是被自行車碾了過去。
這年兒童自行車少,院裡小孩瘋玩時騎的都是家長的二八大杠,壓斷一隻小貓的腿簡直輕而易舉。
“這”
從來沒養過貓,時晚也不知道怎麼辦。
那小貓倒是很乖,斷了腿都不哭不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安安靜靜看她,時不時伸出粉粉的小舌頭。
要去獸醫站嗎她輕輕撫著小貓的脊背,現在這個點兒,不知道獸醫站還開不開門。
“不用管它。”沒等想好怎麼辦,頭頂上傳來低沉的嗓音,“救了也沒用。”
賀尋認為自己說的是實話。
這個年紀的小貓,即使能治好腿,離開母貓也很難生存。外麵的世界過於凶險,說不定剛出家屬院,就被路邊的野狗叼了去。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早已經平淡甚至麻木了。
自以為提的是良心建議,然而話音剛落,方才不敢看他的小姑娘突然抬頭。
直接瞪了他一眼。
杏仁眼澄澈,瞪人時軟綿綿俏生生的。
這回輪到賀尋一怔。
這是什麼邏輯。
時晚一下有點兒生氣。
照這個邏輯,前幾天她也不用幫他處理傷口,任憑他一個人自生自滅就好了。
反正也沒用。
大抵真是個不著調的小混混吧。
有些惱賀尋,她沒再看他,而是抱好小貓“現在就帶你去獸醫站,不怕哦。”
正準備起身,幾分清涼的草藥氣息驟然壓過來。
時晚眼睫一顫。
少年抬手,輕輕鬆鬆把她困在槐樹和身體之間。
“我幫你治。”小姑娘瞧著溫溫柔柔,沒想到脾氣還挺大。
時晚沒應聲,往後縮了縮,警惕地看著賀尋。
她不覺得他會突然這麼好心。
果然,下一秒。
少年嗓音裡漾著十分的笑意“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