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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想到前來鎖門的人居然會是陸媛媛。
時晚腳步一頓。
遲疑地停在門前。
“喲,這就怕了”
同樣站在門外,挑染綠將她的動作當成了膽怯,隨即冷哼一聲,“識相點兒就趕快給媛姐道個歉到時候還能少關你一會兒”
嗓音尖銳,像是長指甲刮過玻璃。
震得人耳膜疼。
一旁,陸媛媛揚起下頜。
神情十分傲慢。
一如既往的囂張。
一向在四中橫行霸道,從來沒碰到過有人膽敢忤逆自己,昨天還是破天荒頭一次。當時被賀尋嚇得不輕,現在冷靜下來,陸媛媛隻覺得在眾多小跟班麵前把臉丟了個乾淨。
全都是因為這個女的。
死死盯著時晚,陸媛媛抬手撩了把劉海兒,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模樣,眼神卻淬著幾分陰冷。
那個董寧也是個沒用的廢物,害得她在大街上丟人現眼。
她的目光刀一般一寸寸掃過。
少女的反應卻並不如想象中驚慌失措。
天色已暗,月亮漸漸爬上夜幕。
同昨日被堵住時的表現相仿,那雙清澈的杏仁眼裡落著如水月色。
唇微微抿著,似乎有些緊張。
神情卻分外平靜。
仿佛全然沒有聽見威脅。
“喂”這種反應顯然不是陸媛媛想要的。
等待片刻,玻璃門另一側的少女並不像預想中一樣好欺負,挑染綠一巴掌拍在門上,“你聽不懂人話嗎”
咽不下這口氣,又不敢貿然對上昨天仿若惡鬼的賀尋,商量過後,她們隻能來堵時晚。
總歸一中這幫書呆子個個看上去都好欺負得很,聽到要被關在教學樓裡一整夜,估計馬上就嚇得跪地求饒。
然而。
愣了幾秒,弄清楚眼前的情況,時晚並沒有吭聲。
微微抬眸,沉默地掃了陸媛媛一眼,她轉身。
獨自朝身後濃稠的黑暗裡走去。
“你”
根本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嬌弱的小姑娘居然有膽量無視自己,陸媛媛沒忍住。
狠狠踹了一腳門,鎖鏈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那你就給我待裡麵吧”
這年一中的教學樓裡還沒像以後一樣安監控,大門一鎖,誰也看不到裡麵的情況。
而原本負責守夜值班的門衛已經被剩下的跟班們想辦法灌得爛醉如泥,叫都叫不醒,根本不可能再和往常一樣認真巡邏。
時晚隻能在樓裡待上整整一夜。
踹完門,又不依不饒在門外罵罵咧咧許久,在挑染綠近乎於煽風點火的所謂勸慰下,陸媛媛才離開。
教學樓重新歸於寂靜。
抱膝坐在通往二樓的台階上,聽見人聲漸遠,又默默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
時晚猛地起身。
朝樓道兩側的窗戶跑去。
為了防盜和避免意外墜亡事故,校方給所有窗戶都安了金屬防盜網,無法爬出去,隻能打開窗戶呼救。
然而作為省裡最好的中學,一中校園麵積出乎意料的大。
每個年級有單獨教學區,另配一棟附屬的實驗樓。高二年級的教學區排在高三之後,坐落在校園最中央,和門口保安室之間還隔著一個麵積不小的人工景觀湖。
原本距離就遠,偏偏又趕上門衛酩酊大醉。
夜風很涼,少女的求救聲被吹得零散斷續。
很快變得微弱。
怎麼會這樣
呼喊許久,直到嗓子裡有淡淡的血腥味。
卻遲遲不見有人來。
有些頭暈,時晚靠著牆,慢慢坐下。
她有點兒低血糖的毛病,平時一日三餐按時吃飯沒什麼事,如今被困在樓內,便止不住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
爸爸媽媽應該很快就會找到學校來吧
水泥地麵冰涼,時晚迷迷糊糊地想。
手機在這年還是個稀罕玩意兒,彆說普通學生,絕大部分成年人依舊在用傳呼機。
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根本無法同外界聯係。
隻能等著時遠誌夫婦發現她晚歸。
入秋的夜很冷,月亮逐漸攀至高空。
月色灑進窗戶,涼涼照亮一小片空間。
好冷
眩暈感愈發強烈,強撐著睜開眼,時晚視線裡依舊是那片濃稠到幾乎看不清的黑。
儘頭處一點兒安全通道綠幽幽的光。
獨自一人呆在教學樓裡,時晚不由自主想起平日薑琦講的鬼故事。
先前陸媛媛恐嚇的時候她原本沒怎麼害怕,但那些校園怪談此刻一個勁兒地往腦海裡鑽。
平添幾分駭人的味道。
又冷又怕,加上低血糖的毛病還在作祟,沒過多久,時晚感覺意識逐漸朦朧。
周圍的黑暗似乎擴大了些,一點點兒安靜壓過來。
她想出聲求救,卻沒有一點兒力氣。
“哢嚓”
徹底暈過去之前,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清脆的玻璃破裂聲。
接著是一陣淩亂而急促的腳步,和分外刺眼的白光。
“晚晚”
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下一秒,世界徹底被黑暗吞沒。
門被敲響時,賀尋才回家不久。
在董寧那裡待了很長時間,從醫院出來已經天色全黑,他也懶得再去學校拿書包。
直接回到家屬院。
還沒來得及把衣服換下,就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家屬院裡平時沒什麼住戶找他,隻有時晚偶爾會上來,但小姑娘每次都是乖乖軟軟地敲幾下。
遠遠不會這麼焦急。
從貓眼向外看去,賀尋一頓。
麵色難得有些古怪。
“有事兒”他打開門。
門口站的不是彆人,正是在防盜門上寫流氓二字的時辰。
六七歲的小孩眉頭皺得很緊“我姐姐現在還沒回家。”
原本說的是不加班,但從附小把時辰接回來沒多久,時遠誌夫婦就接到了所裡的電話。
隻能又匆匆趕回去。
留下時辰獨自在家裡等時晚。
然而從天亮等到天黑,一直等到月亮由樹梢升到樹頂。
都沒有等到姐姐回家。
“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明明隻是個孩子,時辰神色卻很嚴肅,語氣也透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冷冷抬頭看賀尋。
昨天他就注意到姐姐穿的是這個家夥的衣服。
雖然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但想來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
時辰語氣很差。
賀尋臉色更差。
他想起董寧今天在醫院說過的話。
站在門口,時辰看著賀尋沉著臉,轉身拿起電話聽筒。
撥了一個號碼。
不知道那端的人說了什麼,少年冷峻的表情愈發陰沉。
眼尾和嘴角都緊緊繃著。
“啪”通話結束。
聽筒被狠狠摜在座機上。
塑料外殼的座機頃刻被摜出一道裂痕。
“你在家裡乖乖呆著。”
從來沒有把賀尋當回事兒,時辰從未怕過對方。
然而此刻少年眼底的情緒讓他心驚“我現在去接她。”
時晚睜開眼,視線裡是一片泛著光的純白。
盯著純白怔愣地看了許久,直到聞見病房特有的消毒水氣息,才慢慢反應過來。
這裡是醫院。
暈眩感輕了許多,整個人卻渾身酸痛又沒力氣,她撐著床想坐起來。
一連好幾次都沒成功。
軟綿綿地又倒回去。
“醫生”
最後一次嘗試依舊徒勞無功,門口卻響起低沉的嗓音,“她醒了”
很熟悉。
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急。
在徹底暈倒前聽見過。
時晚有些吃力地抬眼。
一時間幾乎以為是幻覺“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