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與落後!
月明星稀,種在家門口的夜來香張開了花瓣,粉紫色的花瓣吐出豆芽般纖細的花蕊,隔壁家的的大黃狗發出旺旺的叫聲。
王梅的心狠狠揪住,濕潤的眼眸顫了顫,低著頭,像是在思考母親的勸告。王梅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個字也吐露不出來,嘴唇一開一合發出輕微的聲響。肩膀微微顫抖著,腦子裡反複回放著那個男人雙手托起寶寶,嘴裡冷漠決絕的話語,嬰兒的哭喊聲一點都不能阻止他要摔死他的決心。生了鏽跡的衣架像是一根靈活細長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的打在她的身上。
三娘娘掃了一眼王梅,轉過身回到房間,拿出一麵鏡子對著王梅那張被劉誌東留著巴掌印的臉。冷冷道“被打了這麼多次,還沒長記性,你再呆在那兒,難不成想要被他打死,想要我去給你收屍。”
王淩不知道母親是什麼原因,剛剛那個溫柔慈愛的麵孔,轉眼就變成了疾言厲色,非逼著姐姐做離婚的決定。
王淩勸了勸“媽,姐才剛回來,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就能明白您的苦心,等姐姐先休息,恢複精神了,我們再慢慢商量。”
三娘娘擺了擺手道“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趕快上樓睡覺,把孩子給我,今天我和梅梅睡一間房。”
王梅兩眼放空,目光呆滯,也沒聽清三娘娘說了什麼,腦海裡浮現出劉誌東雙目猩紅,額頭青筋暴起,嘴裡咆哮著,發瘋似的找到家裡的任何趁手的東西向自己身上砸的畫麵。
王梅搖了搖頭,想到自己還沒工作,自己兩個多月大的女兒已經幾天沒喝奶粉了,女兒的衣服、毛毯還是她剛出生時母親送來的,幸虧當時的衣服偏大,否則自己還真拿不出錢來給女兒買衣服
三娘娘喊了聲王梅,抱著嬰兒來到了家裡的後房。王梅更在母親後麵,進了房間,將棕色外套脫下,躺在床上。王梅閉上雙眼道“媽,我困了,我先睡了。”
三娘娘看著女兒疲憊的倦容,本打算趁熱打鐵讓女兒下定決心離婚的,逃出劉家這個火坑。心中歎了口氣,決定放王梅一馬。
三娘娘將嬰兒放在床中間,俯下身親了親嬰兒圓嘟嘟的臉蛋,又給嬰兒蓋好被子,準備關燈,就聽到王梅的喊聲。
王梅躺下的那一瞬間,後背接觸床罩,肋骨像是被汽車壓斷似的,疼的她喊出聲來,雙手死死地拽著床單,整潔平整的床單瞬間被縮成了一團,露出沾滿毛球的棉絮。王梅緊緊地咬緊牙關,想要阻止自己發出聲音,自己的呐喊聲不受大腦控製破土而出,傳達出身體最深處的疼痛。
三娘娘看著女兒飽受苦痛的模樣,倒吸了一口涼氣,哪還管的上什麼離婚不離婚,女兒的身體最重要。三娘娘所有的精明與算計全都卸下了,隻想怎麼減輕女兒的痛苦。
三娘娘走到王梅的床邊,扶起她,心疼的語氣透露一絲責怪,道“你怎麼不早說你身上還有傷呢?逞強個什麼勁,有什麼話直接跟媽說。”
三娘娘追問道“還有哪裡疼,劉誌東還打了你哪裡?”
王梅打著顫,縮了縮頭道“沒有了,就隻有後背,肋骨非常疼。”
三娘娘聽後,一臉懷疑,扶起女兒,掀起搭在後背洗得發白的藍色t恤。一條條鮮紅被鞭打的印痕,大小不一的烏青的印記,一塊一塊的。被爪子抓傷破皮的劃痕,像是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割進三娘娘的心,三娘娘沒有辦法,隻能一邊罵劉誌東不是東西,一邊滴下她從未落下的眼淚。
王梅看著母親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粒淚珠掉落,沿著母親臉上的皺紋滑過,晶瑩剔透的淚珠好似永遠到不了儘頭,在母親臉上盤旋。王梅不敢說話,也不想說話,心裡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三娘娘和王梅都沉默了,三娘娘要求王梅脫去衣裳,她想要全部檢查一遍。王梅知道自己拗不過母親的要求,隻好妥協。
手,胳膊,大腿,胸前,後背,所有的肌膚不是深深的血印,就是發黑的淤青,傷痕累累的身體,看得三娘娘發暈。
無奈,痛惜,悔恨,氣憤,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讓三娘娘緩不過神。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女兒被女婿折磨成渾身傷痕,血跡斑斑的模樣,也不願相信自己明媚燦爛的女兒變成一個處處忍讓,低三下四沒有尊嚴的發泄工具。
三娘娘隻好從衣櫃裡取出一床嶄新的棉絮,準備讓女兒靠在上麵,緩解後背的疼痛。本就被神經的痛楚折磨的頭皮發麻,碩大的汗珠緩緩下落,墊了棉絮的後背更灼熱,像是一顆滾燙的火球,將她點燃。
三娘娘在家裡找出碘酒,棉簽,先給王梅帶了血跡的傷口消了毒,再塗抹一些藥膏,就關上了燈。
寂靜的夜裡,隻有嬰兒睡得香甜,王梅被塗了藥的傷口,帶著絲絲涼意,陣陣痛楚,王梅輾轉反側,每當自己想要入睡時,都會被傷口的痛楚驚醒,自己也不敢發出聲音,很怕驚鬨到母親,又給母親增添煩惱。
三娘娘謀劃了一整夜,準備第二天帶王梅去醫院,再想辦法盯著王梅把婚離了,讓王梅帶著孩子回娘家。三娘娘盯著天花板發呆,等著第二天的到來,桌上的鬨鐘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提醒著三娘娘時間一秒一秒的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