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他看見那個粗布麻衣長褂的女人,正托著腮蹲在那,看著鐵牢裡昏睡的女人。
這一刻,她才看起來像個女人。
安靜,優雅,帶點俏皮。
姐妹倆身高差不多,她的身形,比她妹妹鳳姐要魁梧許多。
是她刻意增重,還是受審所致?
日本人之所以那麼重視她,非要讓她叛變而不是隨意槍斃,就是看中她的能力吧?
能在顧東來小田四人圍捕下逃脫,這樣的特工,全國也沒幾個。
所以,她在十三太保裡的職責是暗殺。
暗殺?
抗日激進分子?
左傾人士?
紅色資本家?
鄭開奇慢慢走了過去,緩緩道:“布穀鳥,你可以走了。”
女人嚇了一跳,很快,麵色嚴峻道:“那是我以前的代號。”
鄭開奇笑道:“我覺得那個更適合你。”
女人沉默片刻,說道:“我現在的代號,是活死人。”
“再見,布穀鳥。”鄭開奇說道:“布穀鳥,我提醒你,對方是個厲害角色,你彆掉以輕心。”
女人有些奇怪看向鄭開奇,最終沒有計較他喊錯代號的事情,轉而說道:“溫情手段對我沒用。等我抓住那個共產黨,你必須把我妹妹放了。”
他送女人往外走,問,“中統時期你的外號叫布穀鳥,因為你能飛簷走壁麼?”
女人最終還是回答了他,“不,是因為我的嗓子。”
布穀鳥,聲聲叫,唱著動人的歌謠。
鄭開奇納悶,“你的嗓子,怎麼毀掉的?”
現在她的嗓子,沙啞難聽,如金似鐵。加上高絕的功夫,和駭人的肩寬體型,才會讓人以為是男人。
女人冷冷看向鄭開奇,“你跟日本人那麼好,不知道得不到的,他們就會毀掉麼?”
女人離開了,還是走的窗戶。三層樓的距離她一躍而下,大袖飄搖。
鄭開奇感慨萬千,地下鬥爭對於男人都足夠殘酷,更何況是女人?
他拿起了電話。
顧東來掛了電話,披衣出門。
他是練家子,腳程快,很快就到了幾條街外。拿起了電話,把剛才鄭開奇用暗語說的內容重新說了一遍。
“今晚家中有貴客,之前是遠房親戚,後來鬨饑荒翻了臉,不過現在也是個可憐人。我這裡招待不周,讓他去你那裡,好好招待,大塊的廚師手藝最好。”
李默受傷入院後,與租界的聯係由顧東來兼任。
他這通電話打到了振邦倉庫,接電話的是沈天陽。
能負責倉庫,自然能聽得懂暗語。
有軍統或者中統的特工今晚會到,電話那邊的人不好解決,隻能求助於他們。他現在容易被拿捏,可能回頭,想方設法讓他回到抗日統一戰線上來,過去種種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