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小鳳也會。”布穀鳥眼神悲戚。
如果不是會日語,自己優美的歌聲又讓日本人喜歡,自己或許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往事已矣。
兩人一前一後大大方方出了軍官宿舍,回去複命。
得到黑崎自殺的消息前,眾人已經看了鄭開奇那送出來的另外一份書信。
是一份委任書。
“大場將軍委任鄭開奇為行軍參謀和貼身副官?”
三笠將軍喃喃低語,親筆委任狀在眾軍官間傳閱。
德川雄男也大為意外。
“聯係關東軍,確認是否是大場將軍親筆。”
“再審那個叫白玉的女人,確認是否有此事,何時發生,大場將軍是否醉酒。”
德川雄男淡淡說道:“將軍的筆跡剛勁有力,汪洋恣肆,哪裡有醉酒的痕跡?
想必是那白玉陪伴了將軍,加上鄭開奇的自救,才讓將軍選擇原諒了本就沒有多少罪責的他。
我建議,撤銷對鄭開奇的處罰決定,重賞他,以慰將軍在天之靈。”
他的話,在憲兵隊不好使。
三笠將軍也沒有附和。
高木冷笑道:“這些情報,都還沒有落實真假。”
“如果落實了,真怎麼說,假怎麼說?”
德川雄男的脾氣也上來了。
“高木總參,請問,在處理這個案件當中,你是否秉持著武士道剛正不彎的精神?”
高木喝道:“德川雄男,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啐。”德川雄男站起身,“我去廁所,憋得慌。”
他說道:“帝國的勇士,看來隻在憲兵隊和特高課,遠離戰場的參謀本部,優柔寡斷。”
高木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三笠將軍接聽,緩緩掛斷,吐了口氣,“黑崎君,畏罪自殺了。”
自殺就自殺,三笠給判定個“畏罪”,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憲兵隊列席的軍官開始罵罵咧咧。說他泄露情報,賣國求榮。說他害死了大將軍。
高木總參在那,發火也不是,掉價,三笠沒發話。
不發火也不是,這就是指著自己的鼻子在罵了。
從廁所回來的德川雄男淡淡說道:“看來,不隻確認了黑崎二心的心裡有鬼,而且,是有人通風報信,他才知道自己被鄭開奇吐出來了。”
三笠將軍這才反應過來。
不錯,是這麼回事。
他確認了黑崎二心的死亡時間,說道:“不錯,確實是剛死沒多久,或者說,是我們這邊收到了黑崎二心的信件後,他才驚覺自殺的。”
他盯著高木總參,不說話。
高木皺起眉頭。
他沒乾。
哪個蠢貨乾的。
德川雄男淡淡說道:“在我出去之前,陸續有幾人出去。處理公務的,方便的。我建議都好好查——”
三笠將軍擺擺手,看向高木,“高木,算了吧,你覺得呢?到此為止吧,即便是大場將軍應該也不希望他的死讓我們彼此猜忌。”
高木總參拘謹道:“將軍說的對。”
眾人魚貫而出,留下兩位大佬。
德川雄男站在外麵的走廊,透過窗玻璃看向外側。
人力有時窮。他能做的,在二人麵前也不多。
實話說如果不是武田課長的主動讓權,他一個副課長也沒權限多說幾句話。
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一個中國人,費這麼多口舌,還是在救他。
將軍與總參謀長的博弈,他也沒有發言權。
他憂心忡忡。
上海的安逸生活,滋生了太多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到底是誰泄露了大場將軍抵滬的消息?
火目究竟是在誰的幫助下能夠近距離刺殺大場東溟成功。
到底是軍部還是國會裡的誰,想大場東溟死?
他兒子的死,是為了引出大場東溟來,還是順勢引出了大場?
德川雄男本就是聰明人,越是聰明人越容易陷入邏輯的悖論之中。
他連續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精神困頓的很。又遭遇了刺殺,將軍死在眼前,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很快,最終結果終於出來。
大場將軍的死與共黨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有關。但主要目的是刺殺德川雄男和櫻花小姐。
火目誤殺了在場的將軍。
整個事件中有一定責任的德川雄男英勇戰鬥,擊殺了火目。
將功折罪,功過相抵。
鄭開奇英勇戰鬥,救下三笠和櫻花小姐兩位。
但他涉嫌賄賂參謀本部要員,並得到重要情報,雖沒造成重要損失,依舊有錯。
功過相抵,不予獎勵。
池上由彡因私洵公,降一級,為少佐。
一時間,看似皆大歡喜。
池上由彡活著,德川雄男無恙。
鄭開奇的小命也因為大場東溟的委任狀而保留。
大場東溟沒想到,自己來一趟上海,沒給兒子報了仇,反而丟掉了小命不說,還親自救下了一個共產黨。
消息從憲兵隊傳到港口醫院,老董和鄭開奇都鬆了口氣。
老董讓鄭開奇安心休養。
“我去安排你那邊的事務。你的妻子,也該露麵來照顧你,不然多麼恩愛的一對夫妻,不來陪你,太惹人奇怪了。”
他說道:“知道白冰被安置在哪裡麼?”
鄭開奇搖頭。
“在修道院。醒來就知道你出事了,倒是也乖巧聽話,不鬨脾氣,隻是找個角落默默垂淚。”
“沒給組織添一點麻煩,就是心裡得苦了。”
很快,白冰就被送到了醫院,她情緒保持的很好。
鄭開奇身上還有麻藥勁,沒說話,隻是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手。
地下工作者需要一個個錨點,需要各種各樣的慰藉,才能頂得住漫長的寂寞和鬥爭,窒息和幻想。
友情,親情,甚至是辦公室裡勾心鬥角的聯係,以及沿街的叫賣和寒暄。
這些一切能夠刺激到情緒的東西,支撐著一個個地下工作者。
這是很荒唐,卻真實存在的事情。
白冰外柔內倔,看似乖巧。其實很有主見,她隻是在做該做的事情。
她覺得不能給組織添麻煩,她就會控製自己的情緒。
中午,顧嫂就來送了飯。
白冰在旁能安靜坐著,顧嫂看著鄭開奇躺在病床昏睡,在那掉眼淚。
罵他該死的小日本,折損了一個又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顧東來讓她出去哭去。顧嫂喝道:”你個大男人,一點用都沒有。“
顧東來也不生氣。
一切都告一段落,沒有大事,就是最好的結局。被女人罵上幾句,倒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現在鄭開奇鼾聲四起,徹底陷入了深度睡眠。
這一躺,就是大半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