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雄男拋出了兩個問題,淺川壽卻對其中一個問題不以為然。
“其實我認為,葉維美是醒的,醒來後她自救。
即便是打暈了我,也不敢殺我。
畢竟她不是抗日分子,我又沒有真正傷害她。
趁著外麵沒人看守,趁機逃跑才是上策。”
德川雄男一挑眉,淺川壽這個說法,倒是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他想的是,當時床上的女人醒是醒了,但自己當時檢查時,她都沒敢跟自己明言,讓自己帶她出去。
反而等著機會襲擊淺川壽而離開。
他在想,床下有人,是那人打暈了淺川壽,救走了葉維美。
而那個人之所以不殺淺川壽,是因為淺川壽活著對他更有利。
那個人就是,鄭開奇。
他是這樣想的。
鄭開奇想的很對。
在自己接下了三笠將軍的這次安排前,櫻花小築已經拜訪了他。
沒說任何其他,她也要臉,自己被占便宜,幾次敗於他手都沒說。隻是說了一件事。
在葉維美被囚禁西郊監獄,她頂替她在外招搖撞騙蠱惑人心期間,知道了鄭開奇和葉維美的曖昧關係。
“他們的關係很好,之所以和白冰成婚,很大可能是葉維美的突然冷落和疏離。”
櫻花小築沒說其他,多疑的德川雄男自然會補充許多畫麵。
他沒有問櫻花小築為什麼突然談及此事。
他開始把鄭開奇這段時間跟葉維美有關係的案件和事件開始複盤。
以及現在兩人的狀態。
男追女,女嫌棄。
會不會就是葉維美出來後男人再次追求,女人卻嫌棄他始亂終棄?
還是說葉維美從西郊監獄出來,就是有鄭開奇的影子?
他開始重新審視那件案子。
葉維美被救出來那一天,鄭開奇確實也在西郊監獄。
巧麼?好巧?
天底下有那麼多巧合麼?
他當時親自負責了那個案子,鄭開奇乾淨又純潔。
他還想起西郊監獄裡還有碎骨狂魔李默的痕跡。
而遠在南郊警署編外職員時,鄭開奇就與李默有過接觸。
而李默,很明顯是地下黨裡的得力乾將。
這一切,在德川雄男的腦海裡走馬觀花。他不斷審視著一段段記憶碎片。
乾涸的內心開始流淌新鮮血液,開始劇烈跳動。
他是最早一個懷疑鄭開奇的,甚至於把池上由彡派到了特務科。他甚至懷疑,就是這段經曆,讓表妹傻乎乎看上了這個男人。
就像現在,明明濃霧碼頭那晚,鄭開奇有各種證據證明他不在,但不管是葉維美的反應,還是鄭開奇現在的推斷,都讓德川雄男有種強烈的感覺。
鄭開奇就是局中人。
就是他救了女人,配合了軍統,甚至他就就是軍統用了幾次苦肉計後,特意鑲嵌在特工總部的高級彆特務。
當然,考慮到他跟李默的高度重疊的現場出現,他也有可能是共產黨,那與軍統短笛就是合作關係。
多疑的人總是習慣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
重新把視線定在鄭開奇身上,說實話德川雄男心中各種起伏,最終,湧起來的是興奮。
不錯,按照淺川壽的說法,也是有可能的。
早就醒來的葉維美控製了真實臨身的恐懼,最終選擇了打暈了疏忽的淺川壽,最終選擇了離開。
那麼她是如何離開的?
那個千金大小姐,即便家教良好,兩代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她因此沒有裹腳,但也絕對不是遊泳健將。
遊出碼頭範圍區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時垃圾堆那邊已經重兵把守,軍統的路徑已經堵死。
淺川壽醒來後跟後麵的特高課成員把整個碼頭翻了個底朝天,再也沒有發現葉維美的蹤跡。
她消失在濃霧之中。
他再次問黃金翔,回去的車上到底幾個人。
“就我們三個。那個挾持我的軍統,眉眉,還有我。
眉眉當時的樣子就跟受到驚嚇一樣,想到車裡等我,我也沒在意。
今天才知道,他當時被,被,太君請去了。”
黃金翔尷尬的笑著。
雖然當時他被挾持,但也隱約記得,車內後排除了眉眉外,好像還有個人。
他當時管不了,現在也管不了。
他小小的青幫大佬在現在的上海灘,不算什麼。
他誰都惹不起,誰也不想惹。
不管是抗日,還是親日都跟他沒關係。
德川雄男打量著黃金翔那張臉。
需要刑訊他麼?
刑訊他或許能拿到新的信息,但同時會得罪很多人。
日本人在上海的態度迥異於其他地區,他們需要當地的繁榮,需要營造更穩定的狀態。
當然,這種努力經營,也有各種弊端,就是後方的士兵軍官們,與當地的高層勢力的相互交涉,融合,形成了尾大不掉的格局。
比如憲兵司令部與特高課部分人員,比如黃金翔,甚至鄭開奇。
鄭開奇豁出去跟隨自己,已經成了一種共識,起碼憲兵隊的人是這樣認識的。
自己即便現在懷疑鄭開奇,也隻能暗中調查。如果被外人知道,特高課的聲譽還要不要。
所以德川雄男本身是不喜歡日中共治的。他是高傲的大和民族的精英!
他不喜歡那些掣肘。
他看向鄭開奇,“你以為,葉小姐是如何離開的?”
鄭開奇沉吟著,“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會躲在什麼地方,靜靜等著天亮,等著碼頭的全麵放開。
那晚的濃霧如果真如你們所說,他們完全有可能是找不到葉小姐的。
碼頭臟亂差,藏汙納垢之處太多太多。”
不知道德川雄男心中如何想,他嘴上說道:“濃霧當晚的事件就先這樣。
我們來確定一下,當晚的破壞分子,軍統也好,其他人也好,是為什麼把冰室當做爆破對象的?”
鄭開奇突然插嘴道:“中佐,新聞上說的事情,是真的麼?”
德川雄男猛然看了過去,鄭開奇坦然回望。
黃金翔又站不住了。
這是準備乾什麼啊祖宗,你管日本人到底在乾什麼啊,咱們好好的不就行了。
淺川壽好整以暇,看著二人。
如果濃霧當晚他的責任沒有那麼大,他就高枕無憂,他就有心情去看個熱鬨。
鄭開奇的態度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