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竟然還有化緣的和尚?”顧東來震驚,隨手拿出了錢,遞了過去。
老和尚沒有接,“老衲不要法幣,有沒有大洋?”
顧東來愣了愣,“法幣貶值了麼?”
“那倒沒有,老衲隻愛大洋。”老和尚很坦然。
顧東來樂了,碎嘴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怎麼的?化緣還得挑麼?十塊錢法幣,和尚,一般人乾好幾天活呢。你不要?隻要大洋?”
滿臉褶子的老和尚頷首道:“對對,老衲隻要大洋。”
“為什麼不要法幣?我就要給你法幣。”顧東來執拗起來。
一個大洋目前值四五十塊法幣啊。老和尚倒是會算賬。
老和尚無奈道:“施主的法幣上麵都是血腥味,要不得啊。”轉身就走。
顧東來一聽,立馬有些不樂意。
鄭開奇當了個漢奸受的委屈不要不要的,連他都要跟著受委屈?
誰家的和尚,那麼嘴碎?過來惡心自己一句,就要走?
顧東來可不慣著,推下車門就下來,幾步就追上了那合十而走的和尚,伸手一拍他肩膀,說道:“我說你這老和尚,這亂世之中,黑燈瞎火,給你法幣不要,你要——”
手一上肩膀,那合十的雙手忽然由前往後,由上往下猛地拍擊下去。
和尚個子本矮,這往下一拍,直接打在顧東來腹股溝處。
這密集的毛細血管的地方遭受重擊,顧東來臉色漲紅,隻來得及在和尚肩膀上一拍,和尚一個踉蹌前衝,有些驚訝,“此人還能還手?”
顧東來疼疼疼接連後退三步,手扶在車門上一卸力,車門立馬塌了下去。
他臉色漲紅,眼睛凸出來,滿是血絲。
渾身的氣力鼓蕩,愣是發不出來一絲。
“真是個精壯的漢子。”和尚雙手合十,“也罷,徒增痛苦罷了。”
再不多言,轉身離開。
顧東來痛苦的開了車門,坐上了駕駛位,想大口呼吸,呼吸不上來。
那老和尚的來路如此邪乎,功夫卻霸道的很。
他的身體像是完全被打散,暫時失去了所有能力。
如果自己不是走內家路線的形意拳,重氣息和呼吸,剛才那藏在袖子下麵的雙掌就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好歹毒的和尚!
不過自己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的氣勁在體內亂竄,眼看就有一口淤血怎麼也吐不出來。
“內臟會因此受損,會死!”
顧東來無語,無奈。閉目等死。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到了旁邊,先是一肘砸碎了玻璃車窗,就掄起顧東來虛弱的胳膊,右手寒光一閃,對著顧東來腋下,就是幾刀。
顧東來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都沒看清來人是誰。
他隻覺腋下一痛,有飆血的聲音。
繼而感到了疼痛。
他模糊的看見,腋下飛出去一潑血。
自己那鼓蕩的氣息也停了下來。
是歐陽翠蓮站在自己車邊,是她救了自己。
顧東來問了句,“你,啊,你怎麼來了?”
問了他就知道白問。
還能是因為什麼?
這次歐陽翠蓮也參加了對日本人的做局,負責在悅來酒館殺死李四的。
緊接著鄭開奇再次被誣陷,加上之前受刑,這個女人怎麼會不擔心他?
怎麼會不來看看他?
自己這廝順手被救了。
歐陽翠蓮並沒有接話,反而問道:“你怎麼會惹上了葷僧?”
葷僧?
“那是誰?”
“殺手界的人物。聽說從南少林出來的,不知道真假。不過他好像是依附了日本人好像,怎麼突然對你們下手了?”
顧東來冷笑起來,“知道是誰就好辦了。”
大家走著瞧!
歐陽翠蓮說道:“這葷僧聽說以前是清規戒律的好和尚,後來一次回家探視,他唯一妹妹家的孩子被侮辱了。他才性情大變,轉而變成這個樣子。
徹底拋棄清規戒律,貪嗔癡全沾。
他是個氣功大師,很不好對付。”
顧東來冷笑,再好的氣功大師又如何?也擋不住子彈。當然,他要反擊也不會用槍。
他有些納悶,“既然發現了日本人的暴行,為什麼還投靠了日本人?”
歐陽翠蓮表情悲切,“不是日本兵,是國民黨的潰兵。”
顧東來歎了口氣。
戰爭啊,讓人失望絕望,讓人性情大變,由人變畜生。
“他怎麼樣了?”歐陽翠蓮突然問。
顧東來反應過來,看向麵前銅牆鐵壁的大牢,說道:“跟戰友告彆。”
歐陽翠蓮低頭,布鞋腳尖把玩著地上的石子,說道:“你有空跟他說說,我不想在錢莊上班了。”
顧東來知道此事,本想說她不合適在那裡拋頭露麵,轉而說道:“他知道了,聽說你在那經常被人打擾,他也很生氣。還想著讓你去哪裡呢。
你放心吧,他身體痊愈了就會去跟你說此事。
這幾天你先堅持堅持。”
歐陽翠蓮問,“為什麼,要等身體痊愈?他傷的很厲害麼?”
“厲害不厲害的,不是怕你擔心嘛!”
“我才不擔心他呢。”歐陽翠蓮低頭,說道:“我以後不叫翠蓮了,叫我蓮芷吧。”
“翠蓮也好聽啊。”
“你懂什麼!”
顧東來一滯,“好好好。我不多說了,我坐在這裡喘口氣。”
歐陽翠蓮繼續說道:“我想好了乾什麼了。就看他同意不同意。”
顧東來想了想,“哦?做什麼?”
蓮芷說道:“我比較擅長香水的調製,讓他給我弄個店吧。也在南郊。”
顧東來試探道:“跟那個白玉裁縫鋪差不多的位置?”
“嗯。”
顧東來心裡一聲歎息。
搞什麼嘛這是?
他有時候就想問問,你是真心抗日啊,還是為了某個人選擇了抗日啊?
雖然抗日聯合統一戰線需要大量的力量,咱也不能濫竽充數啊。
還擅長香水,你那是迷香,是迷藥!你讓每個人買了香水出門就躺下麼?
還是說你也想來個近水樓台?
再說了,那家夥有那麼好麼?
論相貌不如我吧?比齊多娣更是差了不少,
論身高,論身手,論身材......
顧東來不去多想,他看見旁邊的女子目光如水,看向大牢的方向。
他也見過如此目光,在自家妻子身上。
愛不知所起啊,沒有道理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