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他喊住了他。
“哎。”
鄭開奇滿臉笑容轉頭回來,“還有什麼吩咐。”
鐘吾笑著,“好好乾,新中國,就靠你們了。”
“好的。沒問題。”鄭開奇覺得眼窩裡有些熱,“你先走著。”
鐘吾哈哈大笑,“你可以晚點來。”
鄭開奇轉身往外走,“早晚的事兒。”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鐘吾。這個名字也跟其他抗日誌士一樣,鐫刻在回憶中,經久不忘。
他離開沒多久,就有日本衛兵進入。
他收拾了心情,不再多想。
卻看見外麵守著的顧東來臉色難看,坐在那,豆大的汗珠掉落。
“怎麼?那麼熱?”
“被陰了一下。以為出了點血就沒事了,結果,還是,有些難熬。”
鄭開奇見他臉色蠟黃,自己親自開車,把他帶到老雷那邊,老雷忙碌了一天,剛坐下抽旱煙,一見兩人來了,臉色就是一黑,剛要發火,眼睛就盯向了顧東來的臉,深深吸了口旱煙,把煙杆子一扔,伸手就摸向了顧東來的脈搏。
“被人給陰了一把。”鄭開奇解釋道。
“你閉嘴吧,跟著你混,就沒好下場。”
老雷閉著眼睛感受了一會,沒好氣道:“哼,東來啊,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啊。”
顧東來一臉冷汗。
“你整個內臟,像是被重力擠壓了一遍,血管裡的血現在還是激蕩不已,像是有一台機器在不斷地推動血管做反常規的推動,迫使內臟的供血嚴重失衡。
氣血翻湧,在不斷地攪動內臟。
如果不是你也是練家子,一般人已經死了。”
他讓顧東來躺下,“氣血翻湧,靜臥從容。”
又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銀針,很快就紮滿了顧東來全身。
針紮上後,顧東來的臉色就開始慢慢有了血色。
老雷又試了試脈搏,這才恢複了耷拉臉,自己撿起了煙杆子,鄭開奇親自給點上。
“用不著你獻殷勤。”老雷冷笑不已,“白冰怎麼最近不來了?”
“那我怎麼知道?我那麼忙?”
“你忙個屁你忙。”老雷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幫我找個下手吧。”
鄭開奇勸慰,“算了吧,這麼大年紀了,彆那麼忙乎,每天限額就行了,又不賺錢,還往裡搭錢。”
老雷抽著旱煙,緩緩說道:“不是,護士夠了,她們手腳都勤快。”
“那你的意思是?”
“我這一身衣缽,也足夠正經找個傳承吧。”
老雷的醫術自不必說,不然這十裡八鄉的鄉親來,連那些達官貴人和租界的官僚都來找他。
百姓街坊來了,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受頓數落,也能帶著藥走。
那些官僚是他維持醫館,診所的主要來源。
鄭開奇沒當回事,“行吧,你年紀也大了。找個徒弟傾囊相授,以後也有人養老。
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找個正直聰穎的徒弟。”
老雷嘿嘿嘿。
最後,又給顧東來開了幾副藥,“針還得來紮,配合著藥,得吃上一個月。
中間戒煙酒,戒辛辣,戒房事。”
從老雷那離開,鄭開奇嘖嘖稱道:“這下顧嫂不得扒了我的皮?”
恢複新生的顧東來滿臉後怕,“好陰毒的家夥,如果不是我下意識做出應激反應,真的就算了結了。
所以腹部呼吸,你還要堅持著練。”
鄭開奇問道:“那個什麼葷僧,確實穿僧袍?行佛禮?”
“確實。”
“翠蓮說他投靠了日本人?”
“殺手界是這樣傳的。”
“那就是教授的人無疑了。”
鄭開奇說道:“先是阿奎把他的畫師打成重傷——”
“沒死麼那小子?”顧東來驚訝道。
阿奎的溫柔是對內的,對外,那就是無情的殺人機器。他從李默那聽了不少阿奎的事情。
“沒有。”這幾天等待見鐘吾的時間裡,鄭開奇除了養傷,就是在收集情報。
教授幾天幾乎沒有離開陸軍醫院,說裡麵躺著一個心臟長歪的青澀青年,他一直陪同。
“算了,教訓給了就給了,他死不死,意義不大。
倒是這個葷僧——”
鄭開奇沒有多言,見顧東來的臉色變紅,氣息也穩重了些,讓顧東來開車。
自己喝了那幾口紅酒,渾身難受。
他坐在後排喘息著,“畫師還沒脫離危險,鐘吾又戲耍辱罵他,他肯定是憋不住了。”
說著說著,他便睡了過去。雙重疲憊,加上酒精過敏,他睡的很踏實。
當顧東來把他從車上抱下來,被阿奎接過來,小姨一看他臉色,就開始大呼小叫,“哎呀,壞了,這是中了媚毒啊,不會是情花毒吧?哎呀,不得了啊。
阿奎,快去,把白玉小姐喊來,白冰,秀娥啊,快來解毒啊。你們一起幫忙啊。”
白冰的臉都漲紅了,“姨娘,奇哥是喝多了。沒事兒。”
小姨立馬沒了精氣神,“呸,算什麼男人,喝點酒就這點出息。”對不知什麼情況就靠過來的鬼姑說道:“妹妹你也來了,下次吧,下次解毒我再喊你啊。”
把鬼姑給臊的,轉身就罵罵咧咧,“女流氓。”
白玉倒是習慣了,跟在鬼姑後麵問道:“要不要查一查,他跟誰去喝酒了?他可是很少喝酒的。”
“這種漢奸有應酬那不是很正常的?又不是你男人,你管那麼細乾嘛?
記住,要魅惑,不是蠱惑。
要讓他上道,而不是你自己。”
白玉眨眨眼,“鬼姑,這次,不是您來麼?”
鬼姑閉上了嘴。
菜館裡,楚秀娥和白冰給鄭開奇寬衣,用濕毛巾擦拭乾淨的地方,帶走汗液,最後開始用藥水塗抹傷口。
楚秀娥“不小心”弄到了鄭開奇的大腿傷口,鄭開奇有些迷糊的醒來。
見倆女又在那操弄自己,問道,“幾點了?”
白冰看了楚秀娥一眼,對自家男人柔聲道:“還沒入夜呢。”
“我得先去打個電話。”
鄭開奇掙紮著起身,楚秀娥起身攬住她胳膊,“冰兒你待著吧,我粗手粗腳勁大,我扶他下樓。”
因為上藥,鄭開奇就是一條平角大褲衩,下樓梯時被楚秀娥攔腰抱起到一樓前台。
“秀娥啊,你老是這樣,以後還怎麼嫁人。”鄭開奇歎了口氣。
黑暗中,楚秀娥不說話,隻是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