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點頭,她看著男人沉默鎖門,上車,沉默發車。
剛才麵對日本人的態度消失不見,整個人很低沉。
說不上是憤怒,也不是失落,更像是......茫然。
她板板正正坐好,氣場太壓抑了。
男人的臉上無悲無喜,眼神淡漠,。直到到了老雷的診所外,他才恢複原狀,說道:“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白冰你認識,老雷你也不陌生。”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住的那個地方,不甚合適。退了吧。剛才那個房子你可以去住。記住把我那張該死的照片照摘下來就可以。”他給了夢溪鑰匙,“裡麵那兩個病號,對於我來說特彆的重要,靠你了。”
夢溪問道:“你不進去麼?”她握緊了鑰匙。
“不了,裡麵有個女病號,我進去,不方便。快去吧,彆耽誤了時辰。”
夢溪不再多言,推開車門離開。這個理性的女人知道,時間緊迫。
日本人在住一男一女,裡麵的病人,一男一女,加上她對鄭開奇身份的猜測,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無需多言。
老雷見進來個女子,還很年輕,就有些生氣。說道:“搞了個半天,就找了個半生手?”
這麼年輕,還是個女人,能有多穩定的手?
夢溪上前就看見了臉色有些白的翠蓮,“我好像見過她。”
翻看了眼瞼,摸了摸腋下體溫,說道:“起碼失血1000,昏迷時間超過兩個小時。不過狀態倒是比我想的要好。”
老雷愣了愣,隨即驕傲道:“老子是浪得虛名麼?你這女娃,倒是挺會看。”
夢溪哼了聲,“老娘就是浪得虛名了?”
她檢查了歐陽翠蓮的情況,鑷子一拿,就開始處理胸口的碎肉和骨頭叉子,嘴裡說道:“這麼迷人的女人,可不能留下難看的疤。”
隻是一勾,一探,子彈就被摳了出來。
老雷暗自點頭。
她的手,很穩。
很紮實。
這個女孩,挺有意思嘛。
外麵,阿奎走向車子,發現鄭開奇在車裡睡著了。阿奎溫柔看了少爺幾眼,就站在那,給少爺站崗。
就像小時候,少爺被老爺罰跪,他在旁邊陪著。
陸軍醫院。
剛從日本人那裡回來的教授滿臉驚喜畫師竟然沒死!
聽手下說,對方曾經拿畫師做人質脅迫了他,怎麼會不殺他?
難道,對方根本不知道畫師的具體身份?是衝著他來的?
那今晚事件的幕後之人就不是鄭開奇。
他與鄭開奇早就開始互相傷害,沒有必要還藏著掖著。
在女子學院也好,後期也罷,鄭開奇不會不知道畫師的重要性。
如果他連這點覺悟都沒,他就不配當自己的對手!
是的,這位地下皇帝,已經慢慢把鄭開奇當做真正的對手了。
“那會是誰?”
不知道畫師的身份,還對自己恨之入骨的,敢在上海地區對自己動手的,還能是誰?
最近自己得罪了張寒夢和郭達,他倆誰敢?
教授陷入了沉思。
他並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但要考慮這些細小事情背後的走向。
特工總部會因此一部分人集合起來鬥自己麼?
他把那些人過了一遍,應該不會。
是某個人的私底下的操作?泄憤?
還是其他抗日組織盯上了自己?
各種可能都有,但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畫師活了下來。
他逃跑時沒有絲毫留戀,所謂君子不立危牆,在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的情況下,在不發生任何聲響的情況下,竟然到了離自己一門之隔的位置!
他確實受到了驚嚇,第一時間離開房間,到了隔壁。
但當自己的安危得到了保證,對方也隻有兩個人後,他又開始有了舐犢之情。
他覺得並沒什麼不妥。
他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畫師。
在他眼裡,他比畫師有用的多。
有用,就有活著的價值。
看著病床上更加虛弱的畫師,他恨聲道:“今晚的刺客先分放一放,查出來把他捅成重傷的凶手。”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老大拿出了差點害死畫師的匕首,說道:“這匕首有了些眉目。”
“講。”
“這是法國的刀。以前是皇室虐殺奴隸的,三棱,血槽快,而且整個匕首輕盈又貼合手。
前年,在法租界的地下黑市出現了十把,來源是法租界的某個領事受人之托從法國帶過來的。”
“隻有十把?那好查,我要知道都有誰!”
“已經確定了其中六把,沒有嫌棄,還有四把,去年進入了南郊市場,被人買走。”
“南郊市場?”
“就是彭老太的棚戶區那一片。”
教授皺起眉頭。
難道是自己在棚戶區的布局,惹得那老掉牙的老嬢嬢不開心了?
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她本身是個英豪不假,但膝下無子也是事實,甚至隔代也沒有男人,一直是女丁。
索性,她隻收一些女人為手下。
在地下黑市裡,彭老太太的地盤被稱為“女兒國”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然,教授更喜歡稱呼她為彭太君。楊家將佘太君的彭太君。
而且,畫師在昏迷中說過“好美”,是不是彭老太太派出了哪個徒子徒孫?
“查出那四柄匕首的下落,儘快。”
他已經沒有了耐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麵做無謂的時間浪費。
“誰是羅世邦?”
兩個日本士兵進來,叫走了教授,“我們中佐有請。”
教授跟著士兵到了高級病房樓。
晴川胤滿臉陰沉,“羅世邦。”
“嗨。”
“今晚的襲擊,我聽說刺客是從你那邊跑出來的,是不是?”
教授知道日本人開始甩鍋了,急忙道:“具體細節鄙人不知,但有一點事可以確定的,男刺客是從高級病房製造了混亂,途經我這裡,被我的人打傷後跑掉的。
再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中佐閣下。”
晴川胤盯著教授,“你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