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知道叫杜明。
“喂,馬斯南路巡捕房。”
楚秀娥低聲道:“我找杜明。”
對方一愣,如此低沉的聲音,怕彆人聽見?
杜明的德行整個巡捕房都知道,當下就喊了杜明,“警長,電話。”
杜明喊著“誰啊”就走了過來。
“嘻嘻嘻,一個女人,直呼你的名字呢。”
“誰那麼大膽子?”
杜明疑惑,自己的小老婆們誰那麼大的膽子?大老婆恨不得全巡捕房都知道她的身份,打電話從來都是“我找我老公”的。
不是她們,會是誰?
他疑惑接過了電話,疑惑道:“你誰啊?”
“鄭開奇讓你去探一探振邦貨倉的風聲,大張旗鼓的。”
杜明緊張起來:“你是誰?”
電話裡傳來了忙音。
他心事重重掛了電話。
那巡捕還齜牙問:“哪個女人是想您嘞?”
“想你媽了。”
杜明罵道,他現在心情很煩躁。
電話裡的女人是誰?什麼意思讓自己去振邦貨倉?
振邦貨倉是個什麼地方?跟那個特務鄭開奇的發財之地,裡麵有許多亡命徒,上次血洗巡捕房監獄的魔鬼也在裡麵。
鄭開奇利用職務之便,豢養了各種各樣的人。
而且,杜明現在覺得,這裡麵有不少赤色分子。
他曾經就這個話題跟瞪眼龍試探過,瞪眼龍先是震驚看著自己,後來又避而不答。
他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是老子猜對了?還是猜的太離譜人家覺得自己是弱智了?
杜明不是聰明人,最多算個心狠手辣善於鑽營的人。
他瞬間做出判斷,照做。
萬一是真的是鄭開奇的女人呢!
自己就是進去轉一圈就走。
真的,轉一圈就走。
杜明想了想,找了兩個臨時巡捕,剛從警官學校進來沒多久,最老實的狀態。
三人開車去往振邦貨倉。
貨倉的眼睛發現了他們,沈天陽就知道了巡捕房過來,他有些納悶,不過沒當回事,大不了留下。
這老家夥叼著煙,現在很膨脹。
杜明大老遠就下了車,帶著兩個有些畏畏縮縮的巡捕大搖大擺往振邦貨倉走去,就像是回自己家。
那倆新手還在後麵嘀咕,“老大這架勢,怎麼像回家啊。”
“不知道啊,或許就是他的地方?”
杜明有些不耐,“你倆快點。”
三人很快到了大鐵門那,杜明叉著腰喊道:“開門,巡捕房巡查。”
沈天陽就納悶,平時巡查都是巡捕房偷偷打電話通知,怎麼今天親自來了?也不通知?
而且就這三瓜倆棗?
平時法租界巡查,杜明都會打電話過來。鄭開奇說過,多關照,有好處。
一個自己照顧的地方,有什麼怕的?
鐵門噶啦啦打開,沈天陽微笑恭候,“您來了?”
杜明淡漠點頭,心想老子跟你很熟麼?
轉頭往裡走了幾步,眼珠子一瞪。
他愣住了,後麵跟著來的倆新巡捕也愣住了。
一輛貨車後麵,兩個人抬著的木箱子因為幾人到來散落一地。
裡麵有機槍,長槍,還有在地上骨碌碌滾的日式手雷!
杜明瞬間覺得口乾舌燥。
特工總部!
郭達手裡猛然扔過來一個圓滾滾黑不溜秋的東西,鄭開奇下意識躲了過去,就要臥倒。
“郭達要害老子!”
卻見那個東西,骨碌碌滾在自己麵前,是個比手雷小點,圓滾滾帶著紅的東西。
辦公室好幾個人在那哈哈大笑,郭達上前扶起來罵罵咧咧的鄭開奇,說道:“這玩意是南洋水果,可稀罕了,叫什麼山竹。
是不是長的像手雷?
那個被我們抓住的新四軍士兵,就是因為這個被識破了。”
鄭開奇甩開郭達的手,看著屋子裡一群狗隊長們在那嘻嘻哈哈,不由罵道:“你們都是來看我笑話的唄。”
他用力一掰,那個什麼山竹,裡麵露出大蒜一樣雪白的內在。
郭達嘿嘿笑著,“是不是白的像是女人的——”
“閉嘴吧你。”
鄭開奇把山竹連皮帶仁塞進郭達嘴裡,後者滿臉通紅往後退。
“怎麼,突然聊起來這個乾什麼?”鄭開奇問道,“跟那個被俘的士兵是什麼關係,郭達不是說,對方是主動被抓的麼?”
“是主動。”
張寒夢見郭達正在清理滿嘴的山竹皮肉,她說道:“跟你剛才的反應一樣,那個士兵也是錯認了日式手雷。”
就在鄭開奇和齊多娣見麵的時候,王愛民在郊外墳前陪母親聊了會天後,就準備回家收拾東西。
坐上公交車後,他陣陣愣神。
母親的病死讓他感慨良多。
然後,他看見公交車內骨碌碌滾動了一顆手雷!
他沒有了多餘的動作,直接撲倒在滾動的山竹之上,大喊一聲:“鄉親們,臥倒!”
一車子人都懵了。
鄉親們?這誰啊?
直接被車上潛伏的特務持槍抓捕。
鄭開奇明白了原委,“郭達說的主動,就是那個傻瓜士兵自己蹦出來了?”
“就是這個意思。”
“還鄉親們!上海灘有鄉親們麼!看來新四軍氣數已儘。”鄭開奇冷笑道:“一個士兵竟然如此愚蠢。”
“愚蠢可能是愚蠢,不過嘴巴夠嚴的。”萬裡浪在旁說道:“除了義氣填膺的承認了是新四軍外,其餘的,什麼都不說。”
鄭開奇的心放了下來。
不光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王愛民沒有主動投誠,招供。
反而還扛住了酷刑。
“走吧,彆在這裡耗著了。去看看去。見識見識讓太君愁眉苦臉的新四軍小戰士?”
鄭開奇說著,眾人哈哈大笑。
負一層審訊室。
鄭開奇幾人魚貫而入,鄭開奇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王愛民。
很明顯,常規的刑訊已經施展了一段時間,不過好像並不見效。
王愛民整個人的衣服已經被皮鞭抽爛。這隻是第一次。
為什麼現在電視劇電影中大多用皮鞭烙鐵?
因為這些比較簡單,也不會太倒人胃口,大多數那些藏在陰暗中的惡意,滋生出來的,毀人肢體,斷人關節,吃喝排泄物的,這都是尋常所見。
王愛民剛剛過了第一個階段。
鄭開奇心裡慶幸的同時,也在開始考慮,要不要營救,如何營救。
理論上來說,每一個同誌都可能叛變。不能因為僥幸,危害到其他同誌和交通站。
生命是寶貴的,交通站更是無數生命保住的。
不能賭。
鄭開奇心裡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