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農慢慢走進了一家酒樓,問了夥計後,慢慢上了二樓包廂。
鄭開奇神情有點虛弱,擠出微笑。
雪農有些歉意,“剛從重慶回來,就聽說了你的事情。猜測你身邊有許多耳目,所以一直沒有主動接觸。”
鄭開奇問道:“重慶那邊有什麼指示麼?”
雪農說道:“他們也是在租界的電波中觀察到了一個異常的現象。
最近這段時間。
租界的一些商台,異常的活躍,平時都幾個月一次的電台現在一天就能頂上一年的量。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跟商業有關。
總部督促我們查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雪農說道:“刺殺大場的獎勵下來了。恭喜你,鄭中校。”
鄭開奇也有些驚訝,“我終於成了中校了?”
雪農有些哭笑不得,“軍統的軍銜提升,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也隻是少校而已。
當然,當時的環境也遠遠沒有現在惡劣。”
鄭開奇笑了,“本來今天想用個情報換點好處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邀功了。”
雪農精神起來,“哦?說來聽聽。”
鄭開奇很少主動提供情報,但每次提供的,都是比較重要的。
就像上次素齋坊,就幫他們鏟除了軍統的奸細。
鄭開奇早就和齊多娣商量好了內容,這次行動自然是需要軍統的配合。
“我們也知道了租界那邊的反常,所以,在你回來之前,我就找人在調查,結果知道了一些情況。”
他隱瞞了“斜風細雨計劃”的名字,說租界一個外號可能叫脫水魚的人有嫌疑。
“找到他,他很重要。”
“脫水魚?”
“應該是這個名字,我的人找了很久,不過一直找不到合適的。”
“為什麼不確定?這個外號倒也不是多麼罕見。”
鄭開奇自然不會說,這是渡邊大佐說的。
他當時說的就是很彆扭,估計也是聽日本人說的,他才轉成漢語。
“消息是從一個日本浪人那裡花錢買來的。”
雪農頓時笑了,“他說多少錢?我們來買就是。”
“關係並不穩定,所以,他的前提是我們先找到脫水魚,然後再繼續跟他交易。
而且,交易的金額,有點大。”
“多少?”雪農很坦然。
“一百——”
“一百大洋?沒問題。”
“一百根金條。”
雪農:.......
“哪個浪人?我去會會他。”
“算了吧。”鄭開奇苦笑道:“我還準備發展他呢。再說,獅子大開口,咱們可以坐地談麼。”
“也對,如果人家一個不樂意,就不理會我們,那真就壞了。”
雪農說道:“那就算了。我先安排人去查那個脫水魚。”
鄭開奇說道:“這件事情一定要重視起來。我試過了許多方法,都沒找到這個脫水魚。巡捕,幫派,鄉間街坊。
怎麼說,接下來的隻能靠你了。”
雪農點點頭,“好,我會安排,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半個時辰後,在這裡,鄭開奇見到了中統的伍迪。
跟雪農差不多,他跟伍迪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麵。
照常寒暄了一陣,伍迪苦笑道:“中統這陣子主要的任務就是賺錢。戰場上的吃力,美國人的援助也不是一直很及時——長官,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伍迪一進來,鄭開奇就看出,他身上穿的是新出的西裝新款,整個人的精神也很好。
中統啊,最終還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經濟和物資的交流上。
“金錢,滋生軟弱啊。”
鄭開奇雖然是中統在上海的最高領導。那隻是級彆上的,姑蘇對他的要求,就是潛伏,竊取情報,主要的組織管理,和上級對接的全部工作,是伍迪擔任的。
也就是說,他可以在日常交流中對伍迪指手畫腳,頤指氣使,但他無法妨礙伍迪的工作。
他隻有身份,沒有執行權。
在根本上來說,軍統和中統對他身份的認同,僅僅是金錢上的支持。
我出力抓情報,你拿金錢來換。
我活著到最後,軍銜才是真的。
半路死了,跟軍統和中統,就是金錢利益的糾葛。
鄭開奇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就能理解,為什麼很多軍統中統的人剛開始在監獄裡大義凜然,後來在嚴刑拷打和金錢腐蝕下就轉為了漢奸?
委實是沒什麼太大區彆。
給軍統,中統乾,跟日本人乾都是一樣,出力,乾活。
改變身份,就是那麼簡單。
鄭開奇說道:“長話短說吧,有個共黨的人在下午會從郊外進來,他跟我的一個任務有點關係。你找兩個人在路上盯著他,看看有沒有什麼情報能獲取。”
伍迪點頭,“放心吧,我會安排好。”
“安排最機靈的,一有不對,馬上就走。
畢竟,對方也有可能被盯上。”
鄭開奇嚴肅道:“記住,警醒點,最近日本人太過怕平靜,很難不說是有什麼動靜。”
“好。沒問題。”
伍迪不知道的是,剛剛在這裡,鄭開奇剛跟雪農也安排了同樣的任務。
不過是不同的地點。
伍迪也提到了一點,“楚漣漣在租界處理銀行事務時,發現有許多賬戶在頻繁交易。”
鄭開奇精神一震,“哦?還有這種事?”
“對,中統現在把大部分的金錢交易都轉移到了租界,跟各個銀行的關係都得打點。”
伍迪說道:“楚大姐是什麼性格你也知道,對金錢是特彆的敏感,當下就開始查,終於查明白一點。
這些突然異常活躍的賬戶,還挺有意思,他們在本地都是臨時開的,三菱銀行的,渣打銀行的,花旗銀行的,都有。
楚漣漣這幾天一直在研究這個問題。”
“查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到時跟我分享分享。”
對軍統和中統,鄭開奇用了不同的話術,就是為了防止這兩個組織內部都潛伏了奸細,同樣得到了情報相同,就會延伸到自己身上。
自己雙料間諜的身份也會因此慢慢暴露。
謹慎小心,誰都不信。
離開了酒館,鄭開奇知道,自己的計劃下午就要不受控製的展開,能變成什麼樣子,那真的是誰都預見不了的。
“馬克思包郵。”鄭開奇心中祈禱了句,回到南郊的家。
“奇哥,你回來了?”
自己的老婆白冰回了家,開心迎接自己進來。
鄭開奇握住她的手,壓下自己的疲憊,笑了,“那兩個病號呢?”
“老雷那醫療條件可以,但衛生條件很差,都出了危險期,就被人帶走了。聽說去了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