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問道:“是擔心得罪朋友了?”
“嗯。”彭嫣然低聲說道:“都知道我是棚戶區的,沒幾個想跟我交朋友的。”
桂花香心裡沒來由一陣難過,安慰道:“這位薛老師應該是看出來我找你有事才找借口離開的,不是你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生氣走的。”
彭嫣然眨眨眼睛:“當真?”
桂花香點頭,笑了:“你這雙眼睛啊,我看著都迷糊,可彆對著那些臭男人眨眼睛,他們一個個的,哪裡受得了這個。”
彭嫣然:“香姨~~~~”
“好了好了,不說了。沒有男人配得上我家嫣然。也不知道以後是誰有福氣,能脫掉你的衣服,跟你滾床單。”
就跟韋小寶一樣,長時間耳濡目染的彭嫣然,雖然一直被保護的很好,但也知道男女那點事是什麼事,也沒覺得如何。
那些女人,個個活的,也不過是個“勉強活著”。
沒見的她們多麼歡愉。
所謂亂世人命賤如狗,死狗還能吃,垂死之人,都躲著走。
一前一後到了彭老太那裡,彭老太爺沒避諱桂花香,問道:“嫣然,你的匕首呢?”
彭嫣然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現在小手裡。
從小出生在棚戶區的她,自然有防身手段。
“收起來吧。”
彭老太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跟彭嫣然沒關係。
“難不成,不是來陰陽我,是真的來查案子?”
那個喬立,他認識時就是亡命徒。
很有可能,這次的官司,還得落在閒淡二人身上。
剛才從這裡離開的,正是閒人淡人。
“這幾天稍微注意點,周圍的人。”
她叮囑著彭嫣然。
彭嫣然心不在焉,點著頭。
彭老太莫名的有些心慌。
孩子大了,不好帶了。
彭嫣然著急出了房間,就迎上了回來的那個車夫。
棚戶區沒有汽車,汽車進不來,也出不去。
彭老太平時急事也隻是用黃包車。
當她知道薛雪穎已經被安全送回家,她有些悵然若失。
“明天再跟她好好解釋解釋。”
彭嫣然自己回去的同時,薛雪穎也剛剛回到自己家。
上海地下黨學運組的負責人老薛臉色不是很好看。
她獨身帶了女兒這麼多年,就發現越帶她越叛逆。
搞得他很苦惱。工作繁重,回家還有個很難帶的女兒。
“你去棚戶區了?”
“嗯。”
“誰讓你去的?誰讓你私自行動的?”
薛雪穎盯著自己的父親,“你是以領導的身份還是父親的身份?”
老薛頭痛的一幕再次出現,他無奈道:“你說,我以哪個好?”
“你隨便。”
老薛痛心疾首,“薛雪穎同誌!”
薛雪穎就站了起來,立正,“請您指示。”
“好,那我就指示指示。”
老薛沉聲道:“我們黨準備在棚戶區進行我們的文化宣傳,進而設立分點,目前隻是個初步的想法,你怎麼就私自行動,先去了那個彭老太君的家裡?
你知道她家是乾嘛的麼?
你知道她家有多危險麼?”
薛雪穎隻是點頭,“嗯”“嗯”“是”“是”。
老薛無奈了,“我們要守紀律,要聽指揮。孤軍奮戰能有什麼好結果?要團結力量,要合理——”
“報告。”薛雪穎抬頭挺胸,“我有話說。”
“你說。”老薛無奈了。
“第一,我跟彭嫣然,是學院裡最好的老師朋友。她外向開朗,活潑熱情。
第二,我隻是去她家玩,並沒有跟彭老太接觸。
第三,當我發現對方並不歡迎我住在那時,我就及時離開了,所以並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老薛問了當時的情況後,無言以對。
她閨女以為毫無破綻,但麵對一個很明顯是妓女的桂花香,普通人會那麼坦然麼?
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還是個老師,會自己去棚戶區嗎?
會有膽量住在妓院旁邊的房子裡麼?
會跟妓院出來的孩子走到一起麼?
勇敢,聰明,就是,天真啊。
老薛無奈道:“棚戶區以後不能再去了,聽見了麼?”
他們對棚戶區也是兩眼一抹黑,隻知道幾個大一點的黑暗勢力。
不跟日本人正麵對抗,又不受那些偽警的騷擾和盤剝。
表麵上都是相安無事,背地裡自然也有爭權奪利。蚊子再小也是肉。
彭太君,雖然是個八九十的老太太,但能穩定控製棚戶區幾十年,沒有點道道,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連外來的乞丐寧肯在外麵乞討也不來棚戶區,就是怕被人當靶子練習了刀法。
這裡麵沒有一個人無辜的,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
這句話有些誇張,但是有很大依據的。
隨便一句話看不順眼,就是你死我活,無法無天的地。
哪家小娘子出門敢露個腿,可能就再也回不去家。
當然不是無人管,是死之前也要爽一爽的辦事風格太恐怖!
不怕死,不求活。
薛雪穎能順利進去,肯定是彭老太的人暗中安排護佑。走的是安全路線。
但不能讓她以為棚戶區就是安全的。
薛雪穎的火也上來了,“老薛同誌,作為你的下屬,我有問題。”
老薛抹了把臉,“你說。”
“上次女子學院,我被人救出來,那個漢奸特務還聲明是他救的,讓我報答他。
他是特工總部的高層乾部呀,咱們一直沒有打入特工總部啊,這是多好的機會?
我靠近他,是不是最好的路子?
你不同意。”
老薛苦口婆心,“特工總部都是什麼人?走的路頭頂上都懸掛著屍體!
是魔窟!是人間地獄!
能在那裡上班還能身居高位的,是普通人麼?
他為什麼救你?他是圖你的身子!
你長大了,是大孩子,考慮問題要全麵!”
薛雪穎說道:“我查過了,他是壞,但對女人不錯。如果他是那種人,早就對我死纏爛打了不是麼?”
老薛猛地站起來,喝道:“愚蠢!男人,是能讓女人看透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