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齊書記——”
沈天陽開口了。
“不是說過了麼?叫我小齊就行。”
“隻是稱呼而已,你不用介意。”沈天陽溫聲說道:“現在咱們上海地下黨,得有百數人了吧?”
鄭開奇看了他一眼,“多一些吧。”
幾百上千。
他不知道老同誌想說什麼。
沈天陽歎了口氣,:“我們被捕那時候,外麵幸存的也就個位數了。那時候白色恐怖時期。寧殺錯不放過,一片腥風血雨。
我們照樣撐過來了不是麼?
現在在難,比長征,比那時候要輕鬆很多啊。
再說,咱們內部,不是還有個未亡人嘛?
他會想辦法的。”
齊多娣苦澀一笑。
沈天陽點點頭,“估計他也是常常身陷旋渦吧。
不過我們很看好你們,不過是多大的風浪,你們都過來了。
這一次不管發生了什麼,我相信你們依然能化險為夷,遇難成祥啊。”
齊多娣心裡感動,知道老同誌看出了他的焦慮,忍不住說道:“讓你們擔心了。放心吧,會過去的。”
沈天陽嗬嗬一笑,“如果是和平年代,你們啊,都還是追在女生屁股後麵的年齡呢。
喜怒哀樂都是掛在臉上的,能做到你們這樣的,中國沒幾個了。”
他用力拍了拍齊多娣的肩膀。齊多娣輕聲道:“我得走啦。”
淩晨五點,他需要馬不停蹄往藥廠裡趕。
鄭開奇的計劃裡,有很大一部分是需要藥廠支持的。
還好上次,他們接洽了一個藥廠的藥劑師。
那還是為了拿下南郊警署的控製權,鄭開奇跟西郊的藥廠有了關聯。當時經濟緊張,人家還借了他們一大筆錢。
後來這錢還上了,齊多娣也在租界多方運作,讓藥劑師再次回到了南郊,不在西郊給日本人賣命。
說來也怪,日本人對中國的文化深諳不厭,特彆重視中藥劑的研發和繼承。
他需要去找他,商討一下此次的行動內容。
當然,人家隻是厭煩日本人,對共產黨的態度不明,就是純商業合作。
他肯定會答應,就是製作上,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藥廠結束後,他還得等羅敷的消息。
日本人既然把入庫的時間定好,那羅敷那邊,應該就已經跟日本人定好了買賣,交了定金。
單純按照計劃本身來說,找不找到羅敷並不重要,新四軍軍部已經知道此事,就不會貿然行事,淞滬支隊的電台也一直暢通。隨時準備接應。
羅敷聯係他們的方式再獨特,總會有反饋。
所以在任務進行這一部分來說,她並不重要。
但她的生命很重要。
日本人既然選擇把她劃在計劃內,就表明不管她是共產黨還是赤色資本,在這之後,日本人都不會放過她。
找到她就是提醒她,救下她的命。
擁有愛國之心,就得好好活著。
南郊。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葉逢春,小油王眉頭深深皺起。
這裡已經是郊外了。
“真的是奇怪,日本指揮官都輕易吐露了,為什麼就是不說船號和特征?”
“不用考慮了。應該就是他根本就沒去碼頭看過貨船,直接跟日本人交易區了。”小郭說道,“這種所謂大人物不都是這樣麼?目高於頂,從不往下看。”
“那就是說他帶的幾個跑腿的,肯定會知道。”
“他們都死了吧?那不是不大好辦?”
幾人有些愁眉苦臉,小張三在旁嘿嘿起來,“蠢貨們,有你們三少在,這些是你們該苦惱的事情麼?”
確實,護佑葉逢春的兩人確實死去,但之前引走李隊長的車夫和顧客,已經被拿下。
不是被偽警的追兵,而是小張三安排的青幫弟子。
“問了麼?”小油王問道。
“沒呢,這麼刺激的過程,沒有咱們加入,多麼沒有意思。”小張三說道。
“那他呢?”
眾人看向腳底的葉逢春。屍體已涼。
“就地埋了吧。”
“要不一把火燒了?”
“萬一屍體還有用呢?”
“屍體有個屁用。”小張三說道,“用來控製那樣爆炸車的屍體,就是在亂葬崗那拉的,那不有的是。”
小油王說道:“你那種情況隨便拉一個就行,有時候需要用到他本人。我建議拉到你家冰室去,存放著等著看。”
“為什麼不拉到你家冰室?”小張三討厭屍體。
小油王笑了,“不是還要審訊那兩個?”
“也是。”小張三有些尷尬。
尷尬的小張三審訊的時候很用力。
顧客還能撐一撐,那個車夫很快就吐露實情。
他們奉命保護葉逢春從重慶來上海。
第二天,他們就被派到了鬆江口碼頭。
在那裡,停著他們的四艘船,在隔壁的小碼頭,停靠著另一艘船。
他把船號和外形都說的很細。
他這一開口,隔壁房間的顧客也不倔強,開始說他知道的。
雙方一對照,說的話不假,沒什麼紕漏,就知道這就是事實了。
打暈了二人,四人在那商量。
“就五艘貨輪,除了做掩飾的貨物外,估計核心的違禁品並不多。怎麼還分在不同的碼頭,明顯是多此一舉嘛。”
“就是啊,這兩個碼頭都是大碼頭,不管是吃水還是泊位都不是問題。”
“可惜了,這些人都隻是奉命前來,不知道具體的物資內幕,不然的話還能作為參考。”
“這兩人怎麼辦?”
“殺了。”
“不好吧?那個葉逢春是個苟且的叛徒,這兩人隻是奉命行事。”
“那就放了?反正從頭到尾也沒看見我們。”
“先拘著吧,管吃喝拉撒,到時候再說。”四人商量的差不多,年輕人火力壯,興奮的也不知道累,聊了會天天色就慢慢明了。
小張三酸溜溜說道:“你們買點東西去奇哥那吧,一起吃個早餐,我就不去了。我安排弟兄去碼頭那邊探探口風。”
其餘幾人都表示家裡有生意在那幾個碼頭,會派人去查看。
相機行事。
最後,小油王也沒去,跟小張三一起,去安排了碼頭那邊的事宜。
小張三還好,父親張老三是青幫,碼頭上的三教九流都能接觸,但這樣身份反而上不了台麵。
小油王的父親早就通過兒子的職業,把生意做遍了南郊,碼頭自然也不放過。而且是正經的上的了台麵的生意。
跟日本人接觸的也就多了。
沒辦法,在上海想賺錢,就得跟日本人關係密切。
小油王之所以來碼頭,是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