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賀長官,請多指教。”
鄭開奇滿臉堆笑,“您父親是神探,您這鋒芒畢露的氣質,與令尊不遑多讓啊。”
震開施詩的手,雙手抓住加賀一郎的手,使勁搖晃,“請多指教,請多指教啊。阿奇!”
鄭開奇打了個噴嚏。
他確定了,此人身上不是某種膏藥,而是各種味道串在一起,並有很多中藥粉的味道。
這個加賀一郎,不是在其位,就是跟著某個負責的軍官打下手。
他穿著便服,沒有軍銜章。
“哎呀,您太客氣了。”
加賀一郎哈哈一笑,“有沒有興趣去公寓裡坐一坐?我也對當時的案子很感興趣。”
施詩有些不想去了,鄭開奇大手一揮,“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與兩位,甚是投緣啊。那件案子,跟你們說也不算泄密,走走走,可得有好茶啊。”
幾人哈哈大笑,進了公寓坐下。
先是對公寓誇讚一番,鄭開奇就指著房間中間的橫梁,“當時,就是掛在了這裡。”
“這個案子有什麼蹊蹺之處,為何我父親諱莫如深,從來不說?”
“我給你們順一順案情,考考你們啊。”
鄭開奇站起身,擼起袖子,口沫橫飛。
把當時的情景確實重現了一遍,包括當時在場的渡邊大佐槍指著自己腦門等等一係列事情。
兩個男人聽得“司高”“四高矮”的叫喚,施詩在旁邊雙目放光。摟著胳膊在旁邊,聽得不亦樂乎。
這個男人好棒。
“當然,至於其中隱秘啊,我不是很懂。這就需要兩位長官結合當時的形勢和你們內部的一些情況加以研究。
我嘛,一個小外行而已。隻是知道這個案情。”
加賀一郎起身道:“我回去洗個澡,鄭桑你彆走,晚上我請客,一些細節上的事情,我要好好跟你探討探討。”
鄭開奇坐不住了,“哎呀,明天如何,今天我事情確實不少,而且,我還沒醒酒呢。”
“我知道的。你身上傷還沒完全好,沒什麼事。醒酒?為什麼醒酒?”加賀一郎本身好酒,說道:“全上海最好的酒我給你搞來,今晚彆走了。
還有,這位施小姐又不會離開,讓她在這裡陪你。”
鄭開奇繼續推脫:“總不能我們睡在你們的公寓裡啊,是不是?我喝醉了還耍酒瘋,不合適不合適啊。”
“隔壁房間,你的朋友,池上由彡小姐的公寓。她回日本了,下個月才回來。
你們隨便玩,隨便鬨,這裡隔音很好。”
兩位日本軍官露出男人的笑容。
鄭開奇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忍不住瞪了施詩一眼。
“就這樣說定了。”
加賀回去洗澡換衣服。
“走,兩位,帶你們看一眼池上少佐的房間。
你們放心,都是乾淨的,而且,她回來之前,再給她換一套全新的就是。”
池上由彡的公寓房就在神也淨身房間左手邊拐彎。
房間裡很淡雅,看不出來是個嗜血的女軍官的房間。
“我也回去洗個澡,兩位可以稍事休息。”
鄭開奇說道:“既然兩位盛情邀請,我再要堅持走,就是不識抬舉了。不過神也君,我有些瑣碎小事還是需要處理的,這樣吧。讓施小姐回去一趟,我確實腦袋難受,在這裡眯一會。”
“可以的,沒問題。”神也淨身回道:“我寫個條子,施小姐今天隨意進出。”
“好。太好了,感謝啊。”
神也淨身離開。
鄭開奇對施詩說道,“你記清楚了幾件事。很重要,千萬彆搞錯了。
我離不開這裡,但這幾件事你辦好了,就等於我出去了。明白了麼?”
“乾嘛的?你是不是抗日英雄。”施詩索性問了。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在這種地方胡說八道,你是想我死的很難看啊。”
女人推開他的手,“有那麼嚴重麼。”
“行了,你記住了就行。然後不用來了,我會找個理由的。”
“那不行,我不是金絲雀麼?我不是情婦麼?我得接著演啊。”
鄭開奇無奈道,“你見過那個所謂情婦,當著日本人的麵跟男人親密的?不怕日本人看見了心癢癢?萬一想橫刀奪愛,你怎麼辦?
我給還是不給。”
施詩咬著嘴唇,“你自己都沒嘗過,舍得送人麼?”
“你們這些女人!”鄭開奇就差蹦蹦了,“一個個的不知所謂,無法理喻!腦子裡整天想的都是什麼啊。”
“哎呀,逗你玩呢嘛,不是說了我構思小說的嘛。英雄跟日本人大打出手,把心愛的女人從對方手裡搶了回來。”
“滾吧,不要回來了,謝謝你。”
鄭開奇安排好,就把施詩攆了出去。
看著房間的陳設,可以看出,池上由彡也是個有女人心的女人。
如果沒有戰爭,說不得她也是校園裡的一朵花,也是社會上的一位麗人。
但現在,她是一位嗜血的軍官。
沾滿了人類的血,還引以為傲。
戰爭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
所以他本不願施詩這種本該做好醫生或者學者的女孩子,踏入他的圈子。
任何新鮮和好奇,在鮮血和疼痛麵前,毫無價值。
在他看來,為了小說的素材就隨意招惹他,或者這些日本人,就是個錯誤的單純。
今天轉了一圈,他有幾點收獲。
一,那個男人應該跟貨輪有關,他畫了畫像,讓施詩帶回去。
二,鳳姐也跟碼頭有關係,至於什麼關係,什麼生意,值得商榷。
三,神也淨身確實就是負責五艘貨輪的軍官。四艘鎢礦砂先不說,他口袋裡揣的東西可能與第五艘貨輪有關。不知道張老三有沒有確定此事。
四,加賀一郎,應該是負責斜風細雨計劃的長官,最起碼是局內人。
自己該如何做,如何引誘。
換而言之,有沒有可能,自己今天見了神也淨身後,就自己闖進了一個專門為自己準備的陷阱。
這種可能有沒有?
施詩走了,會不會有人跟著她,會不會有人在懷疑他們二人的身份。
或者,斜風細雨計劃本身,是不是個大大的陷阱?
所有的這一切,自己都需要好好休息。
池上的床他是不會上了。
他就坐在沙發上,正對著大門,陷入了沉思。
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