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過去,東丹國的物資供應被削減了一半,邊境的守軍也被他以各種名義調離。耶律倍府邸的燈火熄得越來越早,門前的車馬也越來越少。
耶律德光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反而愈發煩躁——他總覺得,耶律倍那雙眼睛還在某個暗處盯著他,像狼一樣。
這種猜忌與防備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兄弟間的裂痕也隨之加深。耶律德光偶爾在宴會上見到耶律倍,對方依舊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透著讀書人的從容,可每當他目光掃過,總能感受到一種刺骨的冷意。
消息傳到中原,後唐明宗李嗣源得知契丹內部的爭鬥,心中暗喜。他派人秘密聯絡耶律倍,許以高官厚祿,並承諾保他周全。
天讚四年930)深秋,金州港外海浪翻湧,耶律倍站在海邊,身後是載滿箱籠的馬車,身前則是準備遠渡的船隻。他望著遠處那片熟悉的契丹土地,喉頭一陣發緊。海風卷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忽然想起幼年時與弟弟在草原上放鷹的情景,那時的他們,也曾笑得如此開懷。
“罷了,”他閉上眼,自嘲地笑了笑,“終究是回不去了。”
就在他即將登船之際,隨從遞來一塊木牌,請他題字。耶律倍接過毛筆,筆尖在木牌上停頓良久,最終寫下四句詩:
小山壓大山,
大山全無力。
羞見故鄉人,
從此投外國。
他凝視著這幾行字,指尖微微顫抖,良久才將木牌擲於海灘,轉身登船。他把大山比作自己,小山比作二弟,寥寥幾筆,勾勒出契丹皇室內部矛盾的尖銳。
當時的勢力分布圖
後唐煙塵未散,宮燈初上時分,耶律倍攜妾室、藏卷登岸,舟楫方泊穩,便見旌旗獵獵,甲士環列如鐵壁森嚴。未及卸舟,便有禮官趨步上前,手捧黃綾卷軸,高聲宣讀聖旨,那聲音在凜冽寒風中竟也顯得幾分熱切:“昊天庇佑,天命昭昭,耶律氏倍,遠來是客,亦朕之貴賓也!”
旋即,教坊鼓樂驟起,百戲競陳,宮娥彩袖翻飛間,一隊金吾衛策馬而來,盔甲映日耀目,刀戟森然。李嗣源竟親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禦輦停駐港口,明黃色的簾幕微微晃動,隱約可見皇帝凝重的麵容。
耶律倍見狀,心緒複雜難言,既感皇恩浩蕩,又覺背井離鄉之痛。他趨前叩拜,雙手交疊於胸前,低頭謝恩,聲音低沉卻有力:“外臣倍,拜謝陛下天恩!”
入城後,李嗣源當即下詔,賜姓“東丹”,更其名“慕華”,昭示兩國交好之意。瑞州,那塊在江西高安的土地,亦改名“懷化軍”,拜耶律倍為懷化軍節度使兼瑞慎等州觀察使,權勢一時無兩。
未幾,李嗣源再下旨意,賜姓“李”,更其名“讚華”,恩寵備至。耶律倍對這番厚遇雖心存感激,卻終因客居異邦,心境鬱鬱,鮮少參與政事。
奈何天有不測風雲,就在耶律倍於後唐安心做個閒人的第九年,天佑四年936年)那場突如其來的兵變,血色彌漫了洛陽宮闕。
耶律倍避之不及,慘死於亂軍之中,魂歸顯陵,客死他鄉。
耶律培生前筆耕不輟,所繪多係遼國山川人物,諸如《射騎圖》中箭矢破空、《獵雪騎圖》裡戰馬奔騰、《千鹿圖》上群鹿閒視,皆成絕響,最終被宋太宗秘府珍藏,視為國寶。
至於眼前這幅《東丹王出行圖》,畫軸緩緩展開之際,陳陽的目光凝在那騎者身上——墨線勾勒的駿馬鬃毛飄動,馬上之人寬袍大袖,眉目依稀可辨正是耶律倍的自畫像。
陳陽凝視畫卷良久,視線又掃過身旁那三件瓷器,瓷片上的契丹文與畫中年獸紋交相輝映。
他眉頭緊鎖,思緒翻湧:這畫與瓷器同現,這幫人莫非把波士頓博物館遭竊了不成?念頭一閃而過,他隨即搖頭自嘲一笑,“這怎麼可能!”
但眼前的這幅本應在波士頓博物館中的《東丹王出行圖》,卻讓陳陽一時間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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