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旁邊的漢斯突然開口:“耿先生,您是否過於多疑了?戰車國不是十九世紀的殖民國家,我們有完善的法律和國際協議保障文物安全。”
“嗬嗬,”耿老輕聲笑了一下,“八年前,貴國某博物館"借展"的一批土耳其文物......”耿老不緊不慢地回應,“按照當時協議應在六個月內歸還,但至今仍留在貴國,理由是"研究未完成"。這個案例想必漢斯先生有所耳聞?”
漢斯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耿老對國際文物案例如此熟悉。安德森在桌下輕輕踢了漢斯一腳,示意他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各位,”安德森用中文打著圓場,“我們是否可以把注意力轉回到技術合作本身?比如人員培訓、設備共享,而不是具體的文物移動?”
耿老看了一眼安德森,這才是國際合作應有的態度,於是笑著點頭表示,“技術交流和人員培訓我們非常歡迎。”
耿老語氣緩和了一些,“事實上,我們已經與盧浮宮、大都會博物館也想著建立這種關係,但我們華夏的態度隻有一個,那就是所有研究項目的主導權都在華夏手中。”
戰車國代表團中支持哈特尼克爾的幾位官員開始交頭接耳。其中一位年長的官員——文化部文物保護局局長施密特提高了聲音:“耿先生,您是否低估了我們國家在文物保護領域的專業水平?有些技術不是經過短期培訓,你們華夏人就能掌握的。”
陳陽輕輕瞟了一眼這個人,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沒看上華夏人呀!
“不不,”耿老輕輕擺手,“我們從不否認貴國的技術水平。”
耿老團隊中的文物保護專家王教授回應道,“對於文物來說,技術隻是工具,對文物背後文化的理解才是核心。誰能比華夏學者更了解自己的文化遺產?”
隨著話題的深入,辯論逐漸白熱化,戰車國代表團明顯分為兩派:以哈特尼克爾為首的強硬派,堅持戰車國應參與核心研究;而安德森、帕特西亞和漢斯等人則傾向於尊重華夏的自主權。
陳陽並沒有開口說話,他在默默聽著,果然跟師爺臨出發前囑咐的自己一樣,這些人都沒安什麼好心。
“讓我們舉個具體例子,”哈特尼克爾突然轉變策略,“以貴國的青銅器做比方,我們國家在金屬文物修複方麵有獨特技術,如果能研究華夏的青銅器,對雙方都有利。”
聽到他這麼一說,耿老心中警鈴大作。青銅器是華夏文明的象征,許多珍貴青銅器至今流失海外,哈特尼克爾選擇這個例子絕非偶然。
“說到青銅器......”耿老的聲音突然變得深沉,頗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哈特,“這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英博物館的商周青銅器,那些被掠奪的珍寶。哈特部長,您認為它們應該在哪裡被研究?在倫敦,還是在它們的故鄉?”
哈特尼克爾臉色微變:“那是曆史遺留問題...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未來的合作......”
“耿,”哈特尼克爾伸開雙手連說帶比劃,“我們是要向前看的,國家也一樣,是要前進的,不能老是停留在原地,或者往回看。”
“曆史從不會真正成為過去,”耿老搖搖頭,打斷了他說話,表達了自己堅定的態度,“它影響著現在的每一個決定。華夏不會再重複過去的錯誤,讓文化瑰寶遠離故土。”
此時,長桌上陷入尷尬的沉默,戰車國總理府的顧問悄悄對哈特尼克爾耳語了幾句,後者表情陰晴不定。安德森趁機提議,讓大家享用甜點緩和氣氛。但沒過幾分鐘,話題又重新開始了,隻不過這次的發起人變了。
“耿,”戰車國的施密特雙手在桌麵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絡腮胡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你要知道,我們國家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文物修複實驗室!”
“慕尼黑大學的碳14測年設備精度達到國際頂尖水平,而華夏呢?你們連最基本的恒濕係統現在都沒有!”
安德森立即站起身反駁,他的脫口而出:“不不不,技術優勢不能成為文化殖民的借口!”
意識到失態後,他微微調整了一下表情,“施密特先生,您這樣的言論正是十九世紀殖民思維的延續,華夏完全有權自主決定文物研究方式。”
帕特西亞女士冷靜地插入辯論:“是的,我查閱過數據,華夏故宮博物院去年發表的文物保護論文,數量已經超過柏林國家博物館。”
說著,她轉向哈特尼克爾,“部長先生,雖然他們大部分論文,在國際上沒有掀起什麼波浪,但最起碼他們在為自己國家的文物努力著。”
帕特西亞掃了一眼在座的戰車國代表,“我相信,大家今天都親眼看到了那件九龍九鳳冠,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除了華夏人,誰能研究明白?”說著,帕特西亞無奈的聳起了肩膀,“我們甚至連他們的曆史都不知道!”
哈特尼克爾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剩下的黑森林蛋糕,奶油沾在他的銀質餐刀上,像一抹未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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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華夏代表團內部也出現了微妙的分歧。
美術代表林誌遠,悄悄湊近耿老耳邊:“耿老,其實戰車國人提的條件不算苛刻。”
“我們想想,他們承擔全部研究費用,還承諾全球巡展......”他一邊說著,眼睛因為興奮而發亮,“這對提升我國文化影響力很有幫助。”
文物局的張教授聞言猛地轉頭,鼻梁上的眼鏡滑了下來:“住口!”
“小林,你知不知道"研究權"意味著什麼?當年大英博物館就是以研究為名,把帕特農神廟浮雕變成了"埃爾金大理石"!”
林誌遠不以為然地搖頭:“張教授太敏感了,藝術不僅僅是文物研究,你們也要給年輕一代發展空間,我們那些油畫、現代畫,能利用這樣巡展的機會,不也是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