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尼克爾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眉頭擰成了川字,灰藍色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猶疑。
他下意識伸手拂過下巴上濃密的絡腮胡,指尖觸感粗糙卻讓他莫名感到安心。
陳陽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他腦海中激起層層漣漪——若是羅勒比莊園那邊點頭,這事兒倒真說得過去。
他喉結滾動了兩下,嗓子眼兒裡冒出乾澀的一聲,“嗯。”
陳陽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姿態閒適地往後靠去,雙手隨意搭在椅背上。他像是早已預料到哈特的反應般,不緊不慢地開口:“部長先生,您看這事啊,其實對您、對那位夫人,甚至對那件青銅方罍來說,都是個絕好的歸宿。”
“您想想,要是它還留在您這兒,每次瞧見不得鬨心?倒不如——”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哈特緊抿的嘴唇和微微顫動的眼皮,語氣輕快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倒不如讓它換個好人家,發揮點餘熱。您甩掉了燙手山芋,還能賺筆辛苦費;那位夫人得了寶貝,羅勒比莊園的名頭也能更響亮幾分。”
“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哈特的手指停在了胡須上,指尖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
空氣一時陷入沉默,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流聲透過玻璃窗傳入室內,顯得格外清晰。哈特尼克爾的視線重新落回陳陽臉上,試圖從對方表情中尋找蛛絲馬跡,卻隻看到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皆大歡喜……”哈特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聲音低沉得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陳陽挑了挑眉,仿佛完全沒注意到對方探究的目光,自顧自地補充道:“是啊,您想想,這玩意兒就算真是假的,到了羅勒比莊園,誰又能質疑它的真偽?”
“夫人那邊,肯定也有她的考量,這事兒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哈特的手指終於離開了胡須,轉而按在桌麵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著陳陽,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對方的偽裝:“那麼你呢,陳博士?”
“你在這件事裡,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是為華夏政府穿針引線,還是替馮·霍恩海姆夫人當說客?”
陳陽笑著抿抿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部長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是一名商人。”
“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手指輕敲桌麵,“我做的可不是一般的生意。我做的是時間的生意,曆史的生意,文明的生意。”
“商人的本質,圖利!”說著,陳陽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的苦澀在舌尖彌漫,“但真正的商人,懂得什麼是長遠之利,什麼是眼前之利。”
他放下咖啡杯,目光深邃,“無論是戰車國的還是華夏的,真正的藝術品都應該被正確對待、妥善保存。這不僅僅是對曆史的尊重,更是對未來的投資。”
“您知道嗎,部長先生?”陳陽微微前傾身體,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一件真正的藝術品,它的價值不僅僅在於金錢,更在於它承載的文化底蘊和曆史意義。”
“當一件藝術品被正確地展示、被合適的人收藏時,它就像種子一樣,會生根發芽,帶來源源不斷的價值。”
“而對於我來說,”陳陽的聲音變得更加坦誠,“無論是現在這個身份,還是我手裡收藏的古董,其實無非,就是讓自己的生活過的更好一些而已。”
說著,陳陽看了一眼窗外,微微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深邃,“但什麼叫更好的生活呢?”
“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富足,更是精神上的滿足,是能夠參與到曆史文化的傳承中去。”
“我幫助真正的藝術品找到合適的歸宿,同時也讓自己獲得應有的回報,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陳陽輕笑一聲,說完,看了一眼哈特,“我想部長先生應該明白。”
哈特尼克爾沉默了片刻,手指輕撫著咖啡杯的邊緣,“陳先生,您的話很有意思。”
咖啡廳的燈光在哈特尼爾克的眼鏡上反射出細碎的光芒,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從他微微點頭的動作可以看出,他正在認真考慮陳陽的提議。
“陳博士,”這個想法...哈特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確實勾起了我的興趣。”
他停頓了一下,在內心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如果能夠通過這種方式,既解決我的困擾,又能讓藝術品得到更好的展示...”
“那確實是一個值得考慮的選擇,”哈特的聲音逐漸堅定起來。
最終,他緩緩開口:“陳博士,對於你的提議,我需要考慮一下。”
“當然可以。”陳陽微笑著點頭,顯得非常理解。“這樣重要的決定,確實需要深思熟慮。”
他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張名片,動作優雅而自然,“不過,我相信部長先生是個聰明人,一定能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陳陽將名片輕輕放在桌上,上麵印著燙金的字體,在咖啡廳的燈光下閃閃發光,“部長先生,這是我的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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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歡迎您的來電。”陳陽的聲音充滿了誠意,“無論您有什麼疑慮或者想法,我們都可以進一步討論。”
他停頓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補充,“另外,明天馮·霍恩海姆夫人邀請我去看幾件華夏瓷器。”
“這些瓷器據說都是明清兩朝的精品,”陳陽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如果部長先生能在明天晚上前,給我答複。”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確定,“我相信我能幫你們促成這筆交易,讓所有人都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