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急忙喊道，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咬咬牙，像是做出了極大的犧牲：“一千五！一千五行不行？這瓶子真的是老物件，我也跟你說實話，這物件是從土裡刨出來的。”
他指著瓶子，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你們仔細看看這釉水的潤澤度，這造型的古樸感，絕對是老東西！現在的工藝根本做不出這種味道！”
陳陽聽到這話，腳步微微一頓，但還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他已經轉身邁出了兩步，走得很慢，顯然是在給老人最後考慮的機會。
突然聽到老人的喊價，他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一千五？”他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道：“老先生，看來您還是沒聽懂我的話。”
“我剛才說得很清楚了——這樣，咱們最後一口價，兩百，多一分都不要了。”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賣就賣，不賣我們就真走了。”
“我跟彆人都說好了，那邊的貨色質量有保證，價格也公道，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他的語氣輕鬆，卻帶著一種不容商量的決絕。
老人麵露難色，內心明顯在激烈掙紮。他的眉頭緊緊皺起，額頭上的皺紋更加深邃，雙眼在瓶子和陳陽之間來回遊移，那種糾結的神情就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人生抉擇。
他看看瓶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不舍，又有無奈，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又看看即將離開的陳陽，心中暗道這年輕人果真是個老江湖，講價的功夫比那些摸爬滾打多年的古玩販子還要厲害。
老人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他知道今天如果不出手，可能就要空手而歸了。
他咬了咬牙，心中做著最後的掙紮。終於，他長長歎了口氣，那聲歎息中包含著太多的無奈和妥協，揮揮手說：“算了算了，二百不行，這樣六百塊，虧本賣給你了。”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透著一種被生活磨平棱角的苦澀，“年輕人太會講價了，我這把老骨頭說不過你。”
陳陽心中狂喜，簡直要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暗自慶幸自己的眼力沒有看錯，這個瓶子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攤貨。六百塊買到這樣的寶貝，簡直就是撿了個大漏！
但他表麵上仍保持著平靜，甚至還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仿佛這個價格對他來說都算是勉強接受。他並沒有繼續講價，因為這價格已經到頭了，這老頭看似農民，但其實不簡單。
想到這裡，陳陽從容地從錢包中取出六張百元大鈔，每一張都是嶄新的，在陽光下發出誘人的光澤。他將鈔票整齊地碼好，緩緩遞了過去，動作優雅得就像是在進行一場高雅的交易儀式。
老人接過錢，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著。他仔細點了一遍，一張、兩張、三張...每數一張，臉上的表情就複雜一分。六百塊錢，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算什麼大數目，但對於這個擺地攤為生的老人來說，卻是好幾天的生活費。
點完錢後，他將鈔票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裡，然後轉身去收拾那個瓶子。
他的動作變得格外謹慎，從地攤下麵翻出一張已經發黃的舊報紙，輕柔地將那個臟兮兮的瓶子包裹起來。包裹的過程中，他的手指不經意間撫摸著瓶子的輪廓，那種眷戀的神情就像是在與多年的老友告彆。包好後，他雙手捧著，鄭重其事地遞給陳陽，就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傳承儀式。
“小夥子，這瓶子到你手裡也算是緣分。”老人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哀傷。
陳陽接過包裹好的瓶子，感受到了老人話語中的深意。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老人對這個瓶子的情感絕非普通的買賣關係那麼簡單。
但他也沒有多問，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謝謝老先生，祝您生意興隆。”他的語氣溫和而真誠，透著一種對長者的尊重。
幾人快速離開攤位，漸漸走遠。陽光灑在古玩街的青石板路上，斑駁的光影訴說著這裡每天都在上演的人情世故。
離開攤位一段距離後，確定老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帕特西亞終於忍不住壓抑在心中的好奇，帶著濃重的外國口音問道：“陳，為什麼非要買那個臟瓶子？”
“六百塊雖然不多，但看起來根本不值啊。”她的藍眼睛中滿是困惑，完全理解不了中國古玩市場的這種遊戲規則。
陳陽與謝明軒相視一笑，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讓帕特西亞更加好奇。謝明軒整理了一下衣服，用一種略帶教育意味的口吻解釋道：“帕特西亞小姐，在古玩行當，有時候越是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越可能隱藏著巨大的價值。”
“這就是我們華夏人說的"扮豬吃老虎"。陳陽既然看中了，必然有他的道理。他的眼力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可是出了名的準。”
陳陽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神秘地說：“待會清理乾淨了，你們就會明白為什麼我非要買下它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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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撫著懷中的包裹，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有些東西，需要慧眼識珠。而今天，我們可能真的撿到大漏了。”
幾人尋了家位置偏僻些的茶館，尋到角落一處空位落座。這裡坐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逛完市場，來這裡坐著聊天喝茶，也有不少人，來這裡邊清理物件，邊聊天。
陳陽將那臟兮兮的瓶子輕輕放在茶桌上，向跑堂的夥計招呼道：“勞駕，麻煩取些清水和乾淨的軟布來。”
夥計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端著木盆清水和疊好的棉布送上，眼神掃過桌上的瓶子時，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嫌棄的神色。
陳陽先是用清水浸濕棉布，力道輕柔得像對待嬰兒般擦拭瓶身。臟汙隨著布麵移動緩緩暈開，在清水裡化成一團團灰黑色的墨跡。
茶館裡閒坐的客人起初隻是隨意瞥了一眼，見陳陽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一件滿是汙垢的瓶子，紛紛轉過頭來，目光裡帶著幾分好奇和戲謔。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人傻錢多，這臟東西也當寶貝？”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人聽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卻始終落在陳陽的動作上。
“怕是上當了吧，這玩意兒看著也不像什麼古董啊。”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附和道，手指點了點桌子，“現在的古玩市場，真真假假，年輕人不懂行，容易吃虧。”
“說不定是寶貝蒙了塵呢，古物嘛，總有些歲月沉澱的痕跡。”另一個年輕些的男子笑著打趣，卻引來周圍幾聲輕笑。
陳陽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專注地用軟布一點點擦去瓶身上的泥漬和附著物。隨著汙垢逐漸褪去，瓶身顯露出淡淡的青色光澤，在茶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溫潤。眾人原本帶著嘲諷的目光漸漸變得驚訝，有人甚至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目光緊鎖在瓶子上。
當陳陽用最後一塊乾淨棉布拂去瓶口積年的塵灰時，一抹金光在瓶身的圖案上閃現。那是一圈細密的描金花紋，在陽光下流轉著細碎的光澤。帕特西亞原本隻是漫不經心地在一旁看著，此刻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的天！”她猛地站起身，雙手捂住嘴，眼中滿是震驚與讚歎，“這……這簡直不敢相信！”
隻見瓶身通體施以粉青釉，釉色純淨如凝脂，上麵描金勾勒的纏枝花紋精致繁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先前那些嘲笑陳陽的客人此刻全都啞口無言，目光呆滯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太美了……”帕特西亞喃喃自語，聲音微微顫抖，“怎麼會這樣……”
“怎麼這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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