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j醫院門外，四輛省廳警車開道護送兩輛黑色奧迪車緩緩駛入。夜色中閃爍的警燈，讓仍被攔在門外的天都市市委領導們第一次感到如此刺目。
j警衛連這次未再阻攔，在眾人複雜的注視中，車隊徑直駛入院內。
片刻，一名身著軍官製服的男人與門口守衛低語幾句，目光銳利地掃向人群。再三確認後，他穩步走來。
“請問哪位是李書記和馮市長？”軍官駐足詢問。二人對視一眼上前：“什麼事？”
軍官分彆敬禮，壓低嗓音：“二位領導，組紀主任和賀副司令員請二位過去，請隨我來。”
“帶路。”李大康皺著眉應道，隨即轉身對眾人說：“都先回去。成書記，務必看住周大局長，晚點市委開會討論這事怎麼處理。”
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李大康眼中幾乎迸出火星。呆立當場的成峰被旁人踢了一腳，才猛地回神：“是，李書記！”
......
此刻，山水莊園一間隱秘包廂內，黃瑾瑜已洞悉周福高眼下的困境。他怒視著對麵那個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親兒子，想到眼前大好形勢全拜其所賜，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
片刻，掌中電話嗡嗡震顫，抬眼間，一串熟悉的號碼跳入眼簾。
“喂，蘭秘書。”來電者正是省長蔡州正的秘書，“黃董，蔡省長正接待外賓，今晚恐怕抽不出時間與您通話了。”
對方語氣極儘委婉，此刻蔡州正肯讓秘書回電，已是給了台階。
“辛苦蘭秘書。方便的話，明日蔡省長得空時，能否煩請當麵提一提周局長的事？”黃瑾瑜何等精明老練，對方弦外之音豈能不明？然而，周福高終究是他大舅子，此番禍事又因寶貝兒子而起，周福高全然是為外甥出頭。下意識裡，他仍抱著一線期望。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一句話瞬間將他打入穀底：“黃董，我看……沒這個必要了吧？您恐怕還不清楚，這次受傷的是孫老的孫女……”
一句話讓黃瑾瑜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整個人如同烏雲壓頂，再無半分辯駁的戾氣。片刻後，聽筒裡隻剩下冰冷的嘟嘟忙音。
“爸，蔡省長怎麼說？舅舅不會有事吧？”都這時候了，黃博文竟還惦記著他舅舅的安危，這小子倒挺講義氣。
“你給我消停點！”黃瑾瑜劈頭蓋臉朝兒子怒罵。可黃博文至今仍未意識到自身過錯，反而振振有詞：“爸，你凶我乾什麼？要不是那個姓賀的不長眼，非得罪我，害我在朋友麵前丟儘臉麵，我犯得著跟他死磕？”
黃博文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沒吃過虧，否則也不至於此刻還能吐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你還沒鬨夠？非要把天都捅出個窟窿才滿意？”黃瑾瑜恨鐵不成鋼地斥罵。兒子卻依舊我行我素：“爸，您現在做事怎麼畏手畏腳了？咱黃家在天都乃至b省，可是掌握著八成以上的碼頭命脈！您隻要一句話讓這些地方停工，明天全省貨運就得癱瘓！到時候彆說天都市領導，省委書記都得親自登門！什麼京城領導？我看就是他們放出的煙霧彈！這年頭，有錢還怕這些當官的不鬆口？”
黃博文始終堅信，自家扼住了b省港口貨運的經濟命脈，在全省都是跺跺腳連地皮都要顫三顫的存在。他不信，天就算捅破了，當官的還能不低頭妥協？
聽著黃博文這些狂妄自大的言論，黃瑾瑜瞬間陷入了沉默，不知是對兒子的失望，還是在思忖著什麼。
片刻之後，黃博文焦急地催促道：“爸，你倒是說句話呀？”
黃博文的語氣透出心態崩潰的跡象，可黃瑾瑜隻是長歎一聲：“兒子，你要記住，自古民不與官鬥。咱們爺倆就算是首富，也沒有跟這幫人叫板的資格，更何況蔡省長已是封疆大吏，手眼通天的人物。你還是認命吧，你舅舅這次牢飯是吃定了。”
“不可能，我不信！爸你就是顧慮太多。這樣，你把這事交給我，我保證讓他們親自把舅舅送回來……”
話未說完，黃博文已奪門而出，身後傳來父親急促的呼喊：“你給我回來！千萬不能胡來……”
黃瑾瑜望著兒子消失的身影，立刻對身後的許鐵男下令：“跟著少爺，彆讓他胡來！記住，無論什麼情況，務必保住他的命，終究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是，老板。”許鐵男應聲拉上口罩，匆匆離去。
.....
j醫院icu病房外，孫津南眼神空洞地望著病床上的孫女，臉上每道紋路都刻著悔不當初的痛楚。看著他頭頂驟然蔓延、如覆冬霜般的刺目白發，儘管不久前才與他激烈爭執，紀東山心底仍不可抑製地泛起一絲不忍。
“老師，是我沒保護好婉柔。”紀東山垂首立在孫津南身旁，語氣裡滿是愧疚。
賀相霖也上前一步，低聲認錯：“孫爺爺，都怪我。對方是衝我來的，這事我一定給婉柔和您一個交代。”
孫津南依舊沉默，隻是心痛地凝視著病房裡的孫婉柔。過了許久，他才轉過身，喑啞的聲音響起：“東山，查清了嗎？動手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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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鼎元社的成員，他們受雇於……”紀東山話到嘴邊猛地頓住。
孫津南朝一旁的徐天然揮了揮手。徐天然上前，孫津南立刻吩咐：“你親自去張鼎元抓捕現場，把那老畜生帶來見我。”
“是。”徐天然點頭領命。孫津南似乎想到抓捕事宜由紀東山安排，轉頭急切地看向他：“東山，行嗎？”
“我馬上安排人送徐書記過去……”紀東山立刻應道。孫津南蒼老的臉上毫無表情地沉默著。
待徐天然離去，孫津南轉向賀相霖：“賀小子，天都市的警察為什麼遲遲不來救援？”
“孫爺爺，這次是我得罪了黃家少爺，他下了江湖追殺令找我。鼎元社就是受雇於黃博文，他仗著老子的勢力……”賀相霖語速急促地解釋，孫津南卻頭腦清晰地追問：“我隻問，公安局為什麼不出警。”
“孫爺爺，市局局長周福高是黃博文的舅舅，其他的……您明白。”賀相霖索性直言。孫津南的回答卻異常簡短：“好，知道了。”
“賀家小子，你去接待室見見天都市的李大康和馮少鋒，就說我不需要市委給什麼交代了，把周福高交給我就行……”孫津南此言一出，賀相霖震驚地看向紀東山，心想孫爺爺莫非要私自動手。
紀東山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他們已在等候，你先去會會，我隨後就到。”
“那周福高……”賀相霖知道孫津南此刻情緒激憤，但紀東山顯然更冷靜持重。
“按師父交代辦，去吧，我稍後就到。”紀東山眼神示意。賀相霖會意，轉身離去。
待他走遠，孫津南才開口：“東山，老師這麼做，你一定很失望吧？”
“老師，婉柔會沒事的。您先歇歇，我去交涉。其他的，我們師生回頭再議。”紀東山的話讓孫津南心頭一暖，他微微頷首：“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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