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時候，老憨還是沒有出門，更沒有像以前那樣，領著彆人在地裡忙活。
蘭蘭和玉蘭兩個人也沒有出門，在家裡陪著老憨。
今年的秋莊稼長得也不錯，還真算得上是個豐收年。
收回來的玉米棒子放在院子裡，放了一大堆，老憨拿起一個玉米棒子，撕掉外皮看了看，籽粒很飽滿。
老憨滿意的點了點頭，坐在那裡開始剝玉米，機械的剝了一顆又一顆，不緊不慢也不肯停下來。
慢慢的天都快黑了，老憨還是機械的重複那樣的動作，玉蘭抓住他的手說道“老爺天都黑了，停下吧！”
老憨其實想停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是空的，隻想不停的重複相同的動作壓根停不下來。
老憨終於停了下來，嘴裡慢慢的說道“她想吃秋天的新糧食的，讓孩子們拿幾個玉米棒子去墳前祭奠一下吧！”
說完這些話，默默的回屋去睡覺了，這一次沒有吃藥，居然也睡著了。
蘭蘭關切的說道“老爺應該沒事吧！”
玉蘭點了點頭“這些天所有人都沒提這些事兒，害怕提起來會傷心，痛苦隻能慢慢的消化了，他今天終於提起這事兒了，應該消化的差不多了吧！”
第二天的時候果然有了變化。
老憨開始說一些話，但是大多是以前的事情，孩子們說現在家裡遇到的事，他也聽一些了，但最多的還是那句話“你們都已經長大了，自己看著辦就行了！”
還是不願意去醫館，甚至不願意提及醫館的事情，他似乎對自己的醫術不再自信了。
提到某些他治好的特殊病症，他卻很迷茫的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樣治，也可能是那病自己好了，不是我治好的……”
都說他的醫術高超，可是自己親人的病卻無能為力，讓他再也沒有了自信。
最值得欣慰的一點是，老憨更加喜歡小孩子了，尤其是小一點的孩子，在老憨麵前再怎麼哭鬨，再怎麼調皮搗蛋，老憨都不會生氣，也沒有煩過。
可是，也有不太正常的地方，晚上睡覺不太踏實，白天卻總是昏昏欲睡。
這個冬天特彆冷，後來老憨連屋門都出的少了。
幾個孩子湊在一起商量了幾次，也沒什麼好辦法。
這還是不太正常的。
一場大雪壓塌了幾家人的房子，孩子們和老憨說了，老憨隻是問了一句，後來怎麼樣了，孩子們說了救助的情況，老憨隻是點了點頭，就沒再提這事，他開始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了。
甚至後麵的山上著了山火，燒了一大片地方，老憨也隻是問了一句“情況嚴重嗎？”
亦庸趕緊回答道“這些年我們家在後山，一直燒炭，早已經把山上的林木給隔開了，山火沒有蔓延，隻是燒了一片地方，而且前一段時間的積雪也沒有化，燒的也不是太嚴重……”
亦庸的話還沒說完，發現老憨居然走神了！
亦庸趕緊接著說道“今年冬天太冷了，木炭一下子漲了很多錢，賣的還非常好，前幾年木炭價格太低了，還賣不動，我們按照你說的，照樣該怎麼收還怎麼收，結果攢下了太多的存貨了，今年好了，這一下子把往年的貨底子都清出去了……”
老憨既沒有高興，也沒有誇獎孩子們做的好，卻漠然地打起了瞌睡！
這樣不行的，還是不正常的。
最後還是亦魁找到了原因“我看啊！爹覺得用不著他了，沒提起心勁兒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所以才整天無精打采的，有什麼辦法讓他提起心勁兒來呢？”
亦庸想了想說道“應該有什麼大事發生，爹就能提起心勁兒來了，或許也有彆的辦法，可是連山上著火，他都不關心了，該怎麼辦呢……”
劉二勇想不出多少主意的，還是擔心的說道“從娘去世了就一直這樣，這冬天都快過完了，好幾個月了，還這樣真不行的……”
這話卻提醒了一些亦傑，亦傑眼睛一亮說道“我想起一個大事兒了，前幾天亦廣說了一個事兒，今年冬天特彆冷，黃河冰凍的特彆瓷實，他擔心會發生淩汛，如果上遊開了河，真把那些冰淩子衝下來，還真有可能發生這事……”
這是以前發生過的，很可怕的一件事，肯定算得上是大事。
劉二勇搖搖頭“亦廣不是說沒確定嗎？沒確定的事，說了有什麼用！”
亦傑卻笑著說道“我們不說這事發生了，我們把猜測的這事說出來就行，咱們幾個人一塊去說，把場麵弄得大一點，顯得事情嚴重一點兒……”
於是經過一番商量，幾個孩子站在了老憨的麵前，亦庸小心的說道“今年冬天特彆冷，黃河下遊冰凍的太厲害了，上遊如果發水的話，會把那些冰淩都衝到下遊來的，但願今年不會發生……”
幾個孩子小心的說著話，細心的看著老憨的表情，老憨的表情慢慢起了變化，似乎瞳孔在慢慢的收縮，眼睛慢慢有了光亮。
老憨終於開口說道“讓清風和莫風，各自帶一些人手，順著黃河去看一下吧！最好帶上幾個你們自己的親兄弟，讓他們鍛煉一下，也長一下見識……”
亦庸點頭答應“知道了！”
老憨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又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幾年沒有鬨大的瘟疫了，今年應該也不會，真發生淩汛，可就另當彆論了，死人太多，處理不好的話，會更可怕的，我要去醫館看一下藥品！”
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又對孩子們說道“很多事要做的，你們也去商量一下吧！”
說完這些，腰板筆直的走出了房門……
孩子們終於鬆了一口氣，終於好了，心勁兒提起來了。
苦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卻讓已經有些麻木的老憨，恢複了正常。
黃河是一條母親河，穿越了多個省份，滋養了很多的土地，但是她也同樣給很多地方帶來了災難。
淩汛就是其中一種可怕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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