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骨、齒痕……
這些沒有血肉的乾淨骨骼上,至少有一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傷痕,有些甚至可以斷定是致命傷。
令狐毫檢查了一番,沒有再發現其他的線索後,便率眾離開了密室,他令士卒繼續抄家,自己則將密室中的情況告訴了田豐。
此時田豐剛剛詢問完僅剩下的一個巡街軍侯,正和李單等人商議如何將軍侯保護起來,聽到令狐毫的報告後幾人直接愣在當場,除了一人——孫合。
“尚書。”孫合出言打破了眼下已經凝滯了的氛圍,沉聲道,“卑職覺得,您應該看看那份口供了。”
“什麼口供?哦!”田豐聞言有些茫然,忽然想到什麼,趕忙跑到案前找出孫合審訊出來的口供,細細閱讀起來。
看著看著,他開始時不時打量馮至一眼,等他看完之後,看向馮至的眼神變得極為複雜。
現實,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當初孫合說官吏犯罪無外乎謀財害命,隨著疑惑逐漸被剝離,真相展現在眼前時,最初他以為,在成皋馮才是謀財的那一個,馮至是害命的那一個,可事實完全相反。
馮至才是為虞翻斂財的人,而且還有可能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成皋真正執掌黑夜的人其實是馮才,馮至隻是一個陷入自我幻想的棋子。
人類自出生開始便有著各種各樣的欲望,有些十分強烈,有些則相對弱小,在各種各樣的欲望之中,求生欲絕對是最強烈,最無法替換的。
從懵懂無知時吸吮乳汁,到烈陽之下辛苦勞作,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不管所處的環境有多麼惡劣,生命總會本能地找到生存之道。
但是,當生存不再是最迫切的需求……
或者說,有些人根本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存,被壓製的其他欲望就會噴薄而出,都想占據人類心中最主要的位置。
有的人會認為繁衍才是人類的天性,天性不可磨滅,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出路。
於是那些人便沉淪此道,從各地搜羅能滿足他們欲望的工具,為了使工具更加順手,他們甚至讓人進行二次加工。
就比如說馮至便是加工的匠人,那幾座院子便是加工的場地。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沉淪於身體旺盛的繁衍欲望,他們更喜歡的是體驗自己不曾擁有的——生存欲望。
不過他們不會讓自己陷入生死兩難之地,他們喜歡看其他人在生死邊緣掙紮。
而馮才正是為他們提供所需的那一個。
鄴城的官吏們向中間人提出自己的需求,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便會收到一個他們需要的人,而且供貨商甚至還會貼心地提供實現官吏們需求的方法,告訴他們如何才能讓興奮達到最大值,如何在最合適的時候解決掉那個給他們提供了快樂的“人”。
這段我其實是想寫一段故事的,也寫了,但我估計是發不出來。之前說寫新書,字數早就夠了,給誰看都說發不了,原因嘛……唉……)
放下手中口供,田豐忽然想到了劉宏在皇宮之中做過的那些荒唐事,在他看來劉宏的所作所為絕對是一個亡國之君最標準的行徑,可是誰能想到,比劉宏所行之事更荒唐的,竟然出自刑部,掌管律法、律令,象征著正義的刑部!
一瞬間田豐萬念俱灰,手不自覺按在了寶劍之上。
做人做官可以貪婪,可以沒良心,但是要有顆心!
既然投效了王弋,受了王弋庇護以及高官厚祿,就要做好這個職位上應該做的事。
哪怕做不好也不能添亂,更不能破壞。
田豐感覺自己已經沒臉見王弋了,昔日自以為是的耳提麵命讓他更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醜,悲憤之下甚至想一死了之。
其餘幾人見田豐如此作態,以為口供觸怒了他,紛紛好奇上麵寫了些什麼,孫合卻大驚失色,一步躥上前將田豐死死按住,嘴裡不停勸說:“尚書,田尚書!隻有幾人做了惡,隻有幾人做了惡!隻有幾人做了惡……”
“幾人?”田豐瞬間臉色通紅,怒喝道,“將他們全部好好羈押起來,他們若是得了好死,我田元皓不為人子!查!將這裡的事查個一清二楚。也好教我田某人在殿下麵前請罪之時有個說辭!”
嘭!
田豐推開孫合,一巴掌拍翻桌案。
眾人嚇得噤若寒蟬,紛紛忙起手上事務,根本不敢抬頭,令狐毫更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生怕沾染上什麼因果。
剛出門,他便發現門外已有士卒在等候,見他出來便上前道:“將軍,我等發現了一些東西,想讓您去看一下。”
“又發現了什麼?”令狐毫感覺頭皮發麻,問道,“又發現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