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清明時!
入夜的風拂到臉上,帶著絲絲涼意。沒有其它的客人,空蕩蕩的攬月樓顯得有些蕭瑟。邁出大廳的攬月,突然覺得有些疲倦,不想去見今晚另一個客人,隻想獨自體會下這份冷清。停住上樓的腳步,攬月改向門口走去。
清冷的月光下,覆著白紗的軟轎仍然靜靜的停在那裡,四個轎夫也仍是不動分毫,像是四尊沒有生命的塑像,看到這一幕,攬月覺得透著絲絲的詭異。
轎中隱隱約約的人影,縱是攬月眼力再好,卻也沒能看清,隻隱約瞧著,轎中人沒有束發,所以看不出男女,呼吸散漫急促,不像是練武之人,又或是重傷未愈,氣息未能調養過來。
“轎中人是誰?為何段禦龍身邊帶著這麼一個人?又為何不隨他一起進樓?段禦龍對周遭的人都是彬彬有禮,分寸拿捏的剛好,一番交談滴水不漏,身邊卻帶著這樣一個神神秘秘的人,這是唱的哪一出?”
攬月突然來了興致,不管轎裡的人是誰,總歸跟段禦龍脫不了乾係,今晚就拿你當石子,先探探路吧。
收住打算邁出大門的腳步,攬月轉身折回樓梯口,加重腳步慢慢上樓,木製的階梯發出咚咚的聲音,攬月不禁一笑,心道“再給我這樣多踩幾次,怕不是要塌了。”
推開自己的房門,撥開珠簾,繞過屏風,果然窗邊倚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頭到腳都裹在厚重的夜行衣裡,獨留一雙滾圓的大眼。
“熊兄來的實在是早,攬月本還想讓下人沏壺好茶,上幾盤點心恭候熊兄來著。”
“沒那麼多禮數,小姐回來了,我自然沒必要在外麵晃蕩。”
攬月麵色一沉,“你家小姐在我樓裡就是我樓裡的姑娘,自然有我的人看護。我想熊兄你也明白,紫刹雖年少,畢竟也是一樓之主,雖然被你們養的驕縱異常,她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需要你的照顧,而且現在她也已經被剝奪了當大小姐的權利。她出現在我麵前,我想她應該已經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我不管你對你小姐是愛護也好,愛慕也罷,我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攬月樓的姑娘夜雨,哪有資格有暗影保鏢?一旦被有心人發現了身份,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家小姐,希望大護法做事之前三思。”
“確是我考慮不周,”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吸了口氣,熊寶單膝著地,“今後小姐就有勞你照顧了。”
“攬月自當儘力,大護法既是暗樁,就請耐心隱於幕後,攬月自當找到合適的時機,讓你家小姐知道你的訊息。”歎了口氣,攬月扶起熊寶,繼續道“攬月隻是一時心急,口氣過重,還請大護法海涵。”
“沒關係,你有理,熊寶還要多謝你的提點。”
攬月走到窗邊,將窗戶微微推開一條縫,隻見那頂軟轎仍停在那邊。
“大護法覺得那頂軟轎可有怪異之處?”
“我倒沒發現軟轎有什麼特彆的,那四個轎夫可都不是一般人,若是轎中人是我的靶子,一個時辰都不見得得手。”
“那大護法有沒有興趣去會他們一會?”
“我今晚來是來跟你談正事的,沒興趣去找你客人的麻煩。”
“這客人可不是一般人,正天門大公子,現在有興趣了沒?”
正天門三個字一出口,房中的空氣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般,呼吸竟然有些困難。鐵拳握緊,額頭青筋爆出,強烈的恨意讓熊寶周遭的空氣都隨著他的氣息起伏不定。手握緊鬆開,再握緊再鬆開,攬月感受到的是他的殺氣,他的恨,就像是一把沒有鞘的刀,散發出絲絲寒意。隻是,現在,時候還未到。該讓這柄刀學會好好藏起自己的鋒芒。
攬月將手從熊寶眼前滑過,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的放到他的肩膀上,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感覺手底下繃起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攬月收回手,說道“今夜隻為投石問路,大護法不必繃的那麼緊,就當是找點樂子,讓自己消遣消遣。”
“攬月想怎麼玩?”熊寶扯了扯夜行衣的領口,語氣煩悶。
“如果大護法仍是放不開,那這遊戲就不能玩了,今夜就此作罷,大護法請回吧不過”攬月整了整衣袖,“轎中人對段禦龍來說該是相當之特彆,以後怕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一探究竟了,太可惜了。”搖了搖頭,攬月轉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大護法,請吧,恕攬月不送!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後還是各走各路!”
無聲,隻聽的到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隱隱還有磨牙聲。攬月不禁偷偷抿嘴輕笑。
“攬月,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實在是很小人?給我杯茶。”窗邊的大護法咬牙切齒的說。
“大護法請用!”攬月將茶杯擲出,直朝熊寶的麵門而去,“攬月從未說過自己是君子,也非是攬月威逼於你,若是你今晚逞匹夫之勇,不僅你瀟湘樓的大仇不得報,我煙雲宮上下二百餘條人命也都枉死了!”
熊寶一手護胸,一手伸出,疾退兩步,穩穩的接住了茶杯。
“謝茶!”熊寶一飲而儘,然後隨手一握,捏碎了茶杯。攬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皺了眉頭,然後又輕笑出聲。
“謝大護法肯給攬月麵子,不過,我還是得順帶說一下,這茶杯呢,是上好的影青梅花盞,不算太貴,三十兩一隻,我會記的記到你家小姐賬上的。”說我小人,我就小人給你看。
“你!”
“謝大護法給我這做小人的機會!咱們該去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