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不可語冰。
水淼懶得跟大嘴劉說什麼，怎麼說，她們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她趕緊叫上幾個孩子就從胡同裡出來了，腳步越走越快，把喊話的大嘴劉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哎，哎！！彆走啊！我還沒說完呢！”劉大嬸的體力比不上水淼的，趕了幾步之後就氣喘籲籲，隻能停下來了，“嘿，這人，真是當官了就是不一樣了，幾十年的街坊鄰居都不放在眼裡了。”
“媽，你說這個乾什麼，嬸兒也不是沒有幫過忙，大家一家一個招工名額還都是她爭取下來的。”她的小兒媳婦在後麵勸道。她也是弄不明白她婆婆這人了，水淼現在是什麼人了，彆人來胡同和大家客客氣氣的，你還真的不客氣上了？！要說心好也是好的，和大嬸處好關係，以後有點什麼事也有一個求辦事的地方，偏偏介紹的人也不靠譜，那舅舅是什麼人啊，什麼人老實，話不多，她看著是人老，實話不多啊，這麼大人了，連個積蓄都沒有，大嬸圖什麼啊找這罪受。
“你多什麼嘴，怎麼，工作被老三得到了，你就向著她是吧，那你管她叫媽去，看她搭不搭理你！！”大嘴劉也是惱羞成怒，直接槍口對準了這兒媳婦，這話說的太惡毒了，這兒媳婦當場就哭出聲來，把手上的簸箕一摔，回家就要收拾衣服回娘家了。
邊上的原本都是再看大嘴劉的笑話的，笑話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現在她口不擇言，也覺得這兒媳婦可憐，碰上了這麼一個婆婆，頓時仗義執言：“我說你說話乾什麼噴糞一樣，你家小茹對你還不夠好啊，看看幾個兒媳婦就她最有孝心了，你把她氣走了看你以後怎麼辦？”
大嘴劉這人越是勸越是固執，梗著脖子對罵，“就我兒子這工人的身份，走一個隻會有更好的……”
水淼帶著孩子們早就已經坐上了公交車了，住新家對幾個孩子來說都是非常開心的，水淼甚至還安排了季紅雁堂姐妹兩個一人一個房間，這對於她們來說簡直就是夢幻般的生活。至於孫子，那沒辦法了，人太多了，一人一個房間分不過來，還是兩人一個房間，至於怎麼選，他們自己到地方了再定吧。
季紅雁在公交車上一直瞄著水淼，顯然小小的人兒腦子裡有不少疑惑。
“怎麼了，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水淼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這麼多孩子裡邊她最疼惜的就是季紅雁了。作為老大，她是當仁不讓的照顧起了下麵的弟弟妹妹。
特彆是像現在幾個大人都去上學，分身乏術，都是她一手在帶著弟弟妹妹去上學，放學了又帶回來監督他們做作業。
越懂事的人受的委屈自然更多，因此水淼是明目張膽地偏心這個小女孩的，她希望這孩子在父母那裡受了委屈，因為有她的偏愛能夠更有安全感一點。
“奶奶不找一個後爺爺嗎？”小紅雁小心問道。她也不是今天才聽劉奶奶說到的，應該說自從她奶奶當上了什麼領導之後，在他們這群小孩子麵前說這樣話的人越來越多了。都是用那種開玩笑的口吻問“要不要給你們找一個爺爺啊”這樣的話。
“不要找！！”這不是水淼說的，是她的小孫子，也就是季老三的兒子說的，“我媽說了，要是我有後爺爺了，以後奶奶就不疼我了，就會疼後爺爺那邊的孩子。”
“就是！奶奶，你不要找，我媽也說了，要是有了後爺爺，以後我們就沒房子住，沒衣服穿，沒飯吃了！！”另一個孫子也把老大家的賣的一乾二淨！
“好好坐在位置上，彆說話了！”水淼虎著臉把幾個調皮鬼駁回座位上，這孫子都不能要了。
“你呢，覺得奶奶要不要給你找個爺爺？”水淼問小姑娘道。
季紅燕雁頓時臉皺成了一根苦瓜，“我也不知道呢，不想你成為彆人的奶奶，但是我又怕你老了沒人陪你曬太陽，其他人都有人陪著曬太陽，那你就太孤單了。”
“哈哈哈。”那話怎麼說來著，世子之爭向來如此，雖然她沒有多少資源，但是真要她給你幾個孩子分的話，其他人一鬥意思意思，剩下的都是會給季紅雁的，誰叫這孩子真心疼她呢！
“找不找人生伴侶並不是必選項，結婚是為了共同抵抗生活風險，就好像現在一個人生存有點困難，那麼兩個人相互抱團就能夠更好地活下去。但是要是一個人的能力讓她在社會上遊刃有餘，那麼物質上就不是她所追求的，追求的是精神，對方要是能夠讓她開心，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那也可以結婚。但是有一種人，無論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她都沒有向外需求，那麼結婚對她來說並不是必須的。”
水淼看著懵懵懂懂的季紅雁，笑著說道，“你還小呢，還不懂，但是還是記住奶奶說的一句話，結婚是你想結婚了，而不是迫於壓力而結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就好像彆人看著我一個人曬太陽太孤單了，焉知這不是我想要獨享陽光呢！”
公交車顛簸不停，季紅雁長大之後還是忘不了這麼一個午後，空氣是渾濁的，充斥著各種味道，邊上弟弟妹妹相互打鬨，但是她聽到的隻有奶奶的聲音。
也就是在這麼一個午後，她第一次學到了《莊子秋水》中的典故，“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以及知道了原來女孩子也可以不結婚啊，但是內心要足夠強大，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且自己能給得起。
現在的房子都已經修繕好了，家具什麼都齊全了。對於兩個孫女的房間，水淼沒有弄什麼公主風，這在現在也不現實。她給她們準備的就是普通的房間，隻不過相較於孫子那邊更精細了點，最特殊的是那一整麵牆的木質書櫃，上麵已經擺了一部分的書了，都是水淼準備的。
“以後這一排的書櫃就由你們自己填滿吧。”看什麼書，決定走什麼樣的人生道路也由她們自己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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