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在現在一切都還不明朗的情況下，水淼他們開展工作就有點束手束腳的，一直等到了1978年年底全會的召開，才算是解脫了枷鎖。
這一年是改革開放的起點，也是黨和國家工作重心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曆史性轉折點。曾經初中背的那些政治曆史背景意義，不再是書本上難以理解的文字，現在生動地在水淼麵前徐徐展開，她正切實經曆著呢。
等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都仿佛在慢慢變化了，肉眼可見的，社會活力正在加強了，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至少對於水淼他們一家來說，原先一個星期吃點葷腥都挺奢侈的，但是現在慢慢變成了常態。
經濟政策的調整不僅僅是影響到了經濟的，更是思想解放和社會轉型的開端。被束縛了十幾年之久的思想，也在不經意間發生了變化，如同嫩芽破土，勢不可擋。
水淼所在的單位就有一個小年輕停薪留職，準備去南方搏一搏了。
“沒辦法，家裡兄弟姐妹多，父母也老了，一個月下來這點工資精打細算都未必夠全家嚼用，房子就這麼一點大……”
說來說去，歸根究底還是因為窮啊。彆看這個部門高大上，但是工資也就這麼一點，眼見著現在物價一天天上漲，工資根本不夠用的。年輕人敢想敢做，他就是在對外貿易部門上班的，有相關的人脈和途徑，這也能讓他做事有了底氣。
“我還是想要去南方闖闖，怎麼著也要掙點錢把我自己的人生大事解決掉吧。最後實在不行回來了，組織不要把我拒之門外就好了。”
看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水淼也不再阻攔，爽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現在機關單位上班的大部分都苦哈哈的，和外麵那些一夜暴富的比起來，的確沒有什麼誘惑力。
要說事情就這麼湊一起了呢，白天她還勸自己單位裡的同事，一回家，就發現老二兩口子在家等著自己了。
兩個人坐在沙發兩端，相互彆開臉就是不瞅對方，兩人的孩子應該是剛哭過，依偎在自己母親邊上。很明顯這是吵架了。
另一邊的八仙桌上，季紅雁帶著下麵的小蘿卜頭圍在一起寫作業呢。
“你們鬨你們的，彆在孩子麵前吵，看看兩個孩子為你們提心吊膽的。”水淼把手上的塑料袋遞給季紅雁，說道，“剛好路上有冰糖葫蘆，給你們姐弟幾個一人買了一串，你把弟弟妹妹帶上樓吃吧。”
季紅雁的號召力不是虛的，或者還有糖葫蘆的誘惑，老二的一對子女看到了也都坐直了，蠢蠢欲動準備上樓去，但是又看看互相彆氣的父母，又猶豫了。
“上去吧，有奶奶呢！你爸媽沒什麼事情，就好像你們姐弟兩個鬥嘴吵架一樣，待會兒就好了。”
這麼一說，兩個小孩就聽懂了，頓時不擔心父母了，一路喊著“等等我”，飛快跑樓上。
水淼看著孩子都上了樓了，接著轉過頭來看向他們夫妻兩個，“今天又不是周末，不在學校裡上學，來我這裡乾什麼？”
“媽，季南他不想讀書了，他想去南方。要不是他朋友說漏嘴了，我們都還要被蒙在鼓裡，什麼時候他到南方了，我們恐怕才知道！”
章柔就是覺得委屈，一方麵季南瞞著自己讓她很受傷，另一方麵，她不想季南離得那麼遠，連個人都聯係不到。她設想著兩個人安安分分讀完大學，到時候分配工作不是很好嗎，她的所有衝動都已經在年少的時候用完了，不想再折騰了。
“我又沒說一定去，我就是說讓我再想想……你說你煩到媽這邊來乾什麼？”季南解釋道。
“我還不知道你，要是沒想法早就回絕了，不就是因為心動了，才猶豫不決的嗎？你愁地不就是不知道怎麼說服我們嗎？”
“行了行了！”水淼趕緊打斷他們兩個說話，再放任兩個人又要吵起來了。
“老二，你要去南方闖闖我不反對，你性子就不是安分的，至少現在年輕是這樣……”
水淼抬手製止章柔，繼續說道，“但不是現在，現在上麵隻是說了把重心轉到經濟上來，也是打算在南方開試點，不過一切都還在紙麵上，還沒落實下去。現在南方搞貿易的都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你現在去不是好時機。”
“我們好幾個人，就是去探探路……”季南看著水淼的眼睛，閉上嘴巴了。
“你們那是想去探路嗎？難道不是把你拉進去，可以借我的路給你們走走？！”水淼一針見血說道。
“你要是有這個心，我可以幫扶你，但是必須是在你讀完大學之後。到時候等到分配工作了，你還有這想法，那你單獨來找我，我絕不再阻攔。不然這個時候，兩個孩子還小，章柔也還在讀書，你要是出點意外，讓他們怎麼辦？！”
水淼看向一邊的章柔，“你自己也知道老二的性子，違法犯罪的事情不做，但是要說他是個安分守己的也不是。你要是一直拘著他，遲早兩人生怨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各退一步，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你們自己小家。”
“嗯，我聽媽的，他隻要現在不去，等畢業了，我工作了，有保障之後，他想出去我也不阻攔。”章柔點點頭。
兩人一同看向季南，都說到這一步了，季南也不再堅持，同意了等畢業的時候再看。
這事不是個例，總有膽大的，生活都已經無以為繼了，自然能豁地出去，幾身衣服一裹，火車一站就南下了。
一時間，京城的街道上都感覺空了不少，原本遊手好閒沒有正經工作的年輕人也不見蹤影，都說是去南方發財去了。
富貴迷人眼啊，但是哪有那麼簡單發財的。沒有關係看著腦子一發熱就過去的，在那邊過得都未必比在家的時候要好。不過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水淼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他們工作越來越重要了，她都成了一個空中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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