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再次回到了空間,看著充滿科幻的布局,她還有點恍惚,以為自己還在聯邦。不過自己在聯邦的世界活得夠久了,最後的景象也是自己回光返照絮絮叨叨說著要回家了就閉上了眼睛。
“真是……漫長的旅程啊。”她輕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她環顧四周,熟悉的控製台、流動的數據光帶、以及懸浮在半空中的全息星圖依舊,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是了,石頭那家夥又跑哪兒去了?她記得自己有個大佬係統的啊?!之前她進入識海的時候,那家夥早就咋咋呼呼地撲上來,用他那一驚一乍的電子音嚷嚷“四水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啦!!這次任務怎麼樣……”
雖然之前的穿越經曆都已經忘了,但是通過有限的一兩次交流,水淼確定石頭就是個話癆係統,她甚至懷疑主神是不是給他裝了個永動機式的聲音模塊。
空間裡靜悄悄的,隻有數據流無聲閃爍。正當水淼想開口呼叫時,一道熟悉的、但此刻顯得異常正經的電子合成音在空間內響了起來,是石頭的預留留言:
“叮!檢測到親親宿主四水成功回歸!撒花!★,°.☆( ̄▽ ̄).°★。!”開頭還是那不著調的風格,但緊接著,語氣陡然變得‘沉穩’了許多,甚至刻意模仿了某種低沉的播音腔:“親愛的四水,當你聽到這段留言時,你英俊瀟灑、能力出眾、業績斐然的最佳係統夥伴已前往主神空間核心區參加‘百年一度係統述職暨先進表彰大會’。此次會議事關重大,會期較長,歸期未定,勿念。”
留言播放完畢,還附帶了一個用光點拚成的、歪歪扭扭的“比心”圖案,閃爍了兩下才消失。
水淼站在原地,消化著這段話裡的信息量,足足愣了五秒鐘。下一秒,她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最後幾乎要彎下腰去。
“哈哈哈……述職大會?!還百年一度?!先進表彰?!”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神他麼述職大會!都已經是什麼高等維度的文明存在了,這社畜的命運算是一點都沒擺脫啊!是不是還得寫ppt?輪流上台發言?底下坐著一排主神領導?結束後還要團建聚餐?
她簡直無法想象石頭那個逗比,頂著個機械身體,正兒八經地坐在一群係統中間,聽著上方大佬的訓話,或許還要拿著小本本記筆記的樣子。
“牛馬,真是究極牛馬!”
水淼沒有了之前的記憶,也不知道之前這種百年述職大會是怎麼樣的,更不知道最開始和石頭相遇的時候,這家夥混得那叫一個慘兮兮。
能量見底,權限低微,在係統界屬於食物鏈底層,動不動就要被警告“績效不合格即將格式化”。要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做任務給他續命,這家夥早就變成主神空間裡的一堆廢棄數據了。
早期的幾次述職大會,石頭都是夾著尾巴去的,充當分母中的一個,回來就抱著水淼哭訴,自己怎麼被其他係統鄙視,怎麼在會場角落瑟瑟發抖。
後來,隨著水淼的任務完成率越來越高,積分越賺越多,石頭也是鹹魚翻身了。一次述職回來,石頭興奮得整個光球都在發燙,數據流亂竄,圍著水淼瘋了似的轉圈,用他那破鑼嗓子般的電子音,循環咆哮: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站著如嘍囉!我含淚發誓各位,必須看到我……”
空間裡就她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和她說話,休整了幾天,她就感覺無聊了,直接定了下一段旅程。
等到水淼適應現在的這個身體之後,她鬆了一口氣,還好這是她熟悉的現代社會,雖然是90年代,但是相比較封建社會或者未來的科幻世界,她更喜歡現在所處的環境。
1993年的南州市,空氣裡飄浮著一種說不清的躁動與不安。水淼坐在中專宿舍的鐵架床邊,手裡還抓著一張報紙,《南州日報》頭版頭條的內容就是國家要對中專招生實行“雙向選擇”試點,逐步取消包分配。
這對她來說就是晴天霹靂啊!!宿舍裡嘰嘰喳喳還在討論著。
“這有什麼,不是說是試點嗎?南州又不在試點範圍內。”室友陳莎莎說道,對她這個年紀來說,根本還意識不到這個試點政策對她有什麼影響,但是水淼根本就無法保持樂觀的態度。
她才剛上大一,上的學校又不是頂尖的名校,三年後畢業,南州很可能也已不再“包分配”。如今唯有一點好的,就是她上的這個專業是關於鐵路客運服務,而她爹剛好在南州鐵路係統當了一個小領導,隻不過,想想她家庭的複雜,水淼可不覺得她爹會幫她運作進鐵路係統。
水淼剛想到自己的家庭,宿管阿姨就上來找她,說她爹在下麵等。這人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哪怕開學的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負責的,這次主動到學校找她,必然有什麼事情了。
跟在宿管阿姨後麵。走下樓梯,看到一樓宿管大廳站著等她的人,關於他們家的恩怨情仇,碎片般的記憶在腦海裡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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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水直鬆,曾是西坡村第一個考上中專的“狀元”,還是高考放開之後第一批考上的,含金量可想而知。她媽當時知道的時候激動地直接早產了,她出生的時候體重都不到五斤,瘦瘦弱弱的像隻小猴子一樣。“哎呀,以後這孩子就是享福的命了,都不用乾什麼農活了……”左鄰右舍都是這麼說。
水直鬆畢業後進了人人豔羨的鐵路係統,成了“鐵老大”的一員。那個時候的鐵老大真的是富得流油,水直鬆由一個農家子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甚至整個家族的命運。
然後,便是俗套而又殘忍的故事:見識了城裡的繁華,結識了領導的千金,隱瞞了鄉下的妻女。她媽媽直到水淼五歲才驚覺真相,鬨過,但勢單力薄,彆說水直鬆會放棄遠大的前程,就是父輩這邊的長輩兄弟姐妹也不會讓她威脅到水直鬆的地位。
不過,為母則剛,她媽用最決絕的方式,揣著一瓶農藥到水直鬆的新家,以死相逼,為她爭來了一個城市戶口和五百塊的“買斷費”,還在村裡買下一片宅基地,她一個人在鄉下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水淼還記得當時小小的自己被媽媽送上車時說的話:“淼淼,你彆怪媽媽心狠,你跟著你爸爸才能過得好,以後有好的工作,不用像媽媽這樣在土裡刨食……”可惜當時小小的她不知道媽媽的苦心,一心沉浸在去大城市的興奮中。
“找個地方談談。”水直鬆的話,將水淼的思緒拉回。
“嗯。”水淼點點頭。他們父女兩個陌生的可以,她到城裡的新家到現在,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就找了學校外麵的一個茶館,南州市這地方,飲茶文化興隆,因此,茶館到處都是,也是一個說事的好去處。
水直鬆找了一個茶位坐下,扯出一個笑,示意水淼坐到他對麵。茶水氤氳的熱氣短暫地隔開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水直鬆醞釀了語言,開口是乾澀的寒暄,“學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