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穿透薄霧,灑在江中警察學院的訓練場上,口號聲依舊嘹亮,步伐也還算整齊。
晨訓結束後,學員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時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眼神交彙間多了幾分探尋與揣測。
陳江河有意無意間“惋惜”透露出的所謂“過往劣跡”,已經在那些不太了解鄭虎為人的學員心中悄然發酵。
不少人看向鄭虎那張空著的列隊位置時,目光複雜,既有對“偷槍”行為的鄙夷,也夾雜著一絲對昔日同學“自毀前程”的惋惜,似乎鄭虎的罪名已是板上釘釘。
與外界的紛紛擾擾相比,行政樓,校長王曾誠的辦公室內,氣氛則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王東海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前,一夜未眠帶來的疲憊清晰地刻在他略顯憔悴的臉上。
他將昨夜與趙成良的談話內容,特彆是關於“鞋子”的疑點和對陳江河反常行為的分析,一五一十地向王曾誠做了彙報。
王曾誠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紅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當聽到“鞋子”理論時,他那雙總是顯得沉穩銳利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鞋子……翻牆……栽贓陷害?”
王曾誠的指尖停頓下來抬起頭,目光如炬,直視著王東海,“東海,這個趙成良……你覺得他的分析,有多少可信度?”
王東海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問題的分量。沉吟片刻,謹慎地回答:
“王校長,我對趙成良同誌的了解不算深,但從這幾天的接觸來看,他觀察力敏銳,邏輯清晰,性格沉穩且極有原則。
他提出的疑點,尤其是‘鞋子’這個我們之前忽略的關鍵細節,並非空穴來風。如果……如果他的推測是真的,那這件事的性質……”
未儘之意,兩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真的如同趙成良所說,這件事將不再是一起簡單的學員違紀事件,而是性質極其惡劣的栽贓陷害,甚至可能牽扯到更深層次的問題。
王曾誠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如同丘陵般隆起。
徹查?
這幾乎是必然的選擇,警察學院不能容忍如此齷齪的事情發生。
但徹查的結果若是證實了趙成良的推測,矛頭必然指向陳江河,進而可能觸及那位在省廳頗有能力的陳副廳長。
這對即將麵臨重點院校評比、力求穩定和榮譽的江中警察學院而言,無疑是一場可能引發連鎖反應的地震。
可若是不查,壓下此事,犧牲一個鄭虎……
先不說是否能真正堵住悠悠之口,那個趙成良恐怕也不是個肯輕易罷休的主。
更何況,萬一真如趙成良所言,學院內部出現了如此敗類,若不清除,後患無窮!
權衡再三,王曾誠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轉過身,看著王東海,聲音低沉而堅定:
“東海,這件事,必須查!但,要絕對秘密地進行,絕不能打草驚蛇!
你立刻,親自挑選兩個最可靠、嘴巴最嚴的人,馬上去趙成良他們所說的那個翻牆地點給我仔仔細細地搜查一遍!
看看能不能找到鞋子!
記住,所有行動必須極其隱蔽,不能留下任何痕跡,更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特彆是陳江河那邊!”
王東海心中一凜,他明白校長這番話的深意和決心。
這不僅僅是調查,更是一場需要高度保密的暗戰。
“是!王校長,我馬上去辦!”
“另外……”
王曾誠目光深邃,補充道:
“從現在起,對陳江河,還有那個槍械教員孫景才,都要加強暗中觀察,留意他們是否有任何異常的接觸或言行。
但是在找到確鑿無疑的證據之前,對鄭虎的審查壓力不能減輕,對外口徑保持不變,就說是例行調查。我們不能自亂陣腳,給某些人可乘之機。”
“明白!”
王東海再次領命,迅速轉身離開。
……
午休時間,大多數學員或在午睡,或在自習。
趙成良換上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深色運動服,避開人多的路徑,再次悄然來到了那個改變了鄭虎命運的地點。
他知道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校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