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了無數的城鎮,路過了無數的村莊。
碰到了無數為了一口吃的,向路人不停叩頭的乞兒。
碰到了很多跪在地上,賣身喪親的孝兒孝女。
也碰到了不少從野狗嘴裡搶食物的孩子。
還有無數路邊凍死,已經僵硬了卻沒人管的屍體。
太多的土地閒置,卻沒人種。
不是這裡的人懶,而是真的種不過來。
尤其是走到河北之地後
方圓幾十裡都看不到一個人。
隻有一片片荒田,在曠野裡等著來人去耕種。
一座座孤村,在風中等著它們原來主人的回歸。
當遇到一個從野狗嘴裡搶吃的孩子,被野狗咬的遍體鱗傷,最後在李察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後。
李察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懷裡骨瘦如柴的屍體,李察仰天長嘯,破口大罵。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哈哈哈哈,掃他x的匈奴,哈哈哈哈,封他x的侯,都是什麼狗x的世道啊。”
在無人的荒野上,李察儘情的釋放著自己心中的煩與怒。
李察心裡很明白,造成現在這種人間疾苦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前朝末年的為爭奪天下,連年戰亂造成的。而這其中同樣有著他所在的隴右李家。
老天仿佛也理解李察的心情,突然間飄起了鵝毛大雪。
銀絮飛天,瓊瑤匝地,四下裡都白茫茫的一片。
埋葬了那具可憐的小孩屍體。李察走了,在這漫天的風雪中。
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毫無意識的行走在大唐的疆土上。
走過河北,李察沿著道路一直往東北方向走去。
李察也不知道去哪,隻知道心中有一股有股莫名的聲音讓他往東北方向走。
連續十餘天沒有吃東西的李察,已經毫無人樣了。
滿臉的灰塵,衣衫襤褸。
代表富貴人家的一身綾羅綢緞,現在已經變成了布條,掛在那已經骨瘦如柴的身軀上。
現在的李察,全憑一股精神氣撐著。
終於,眼前一黑,李察昏迷在一個茅草屋外。
李察恢複意識的時候,隻覺著不停的有香甜的白粥送到自己的嘴邊。
李察下意識的不停的吞咽著。
當李察再次睜開雙眼時,隻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丈,正手捧一碗白粥,一勺一勺的往李察嘴邊送著。
見李察醒來,老丈停下了繼續往李察嘴裡送粥的動作,隨手將碗放到了身邊一張還有三條腿的桌子上。
“謝天謝地,小夥子,你終於醒過來了。”
老丈起身扶起要自己掙紮著做起來的李察,高興地說道。
“多謝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李察拱手向老丈致謝。
“謝什麼啊,這年頭,能救一個救一個吧,唉,家裡就隻有這點白粥了,隻要小哥不嫌棄就好。”
老丈擺擺手,歎了口氣說道。
李察抬眼望去,窗外天已經烏黑了。
打量著這座茅草屋,所謂家徒四壁在合適不過了。
一張床,床上唯一的一條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床邊一張還有三條腿的桌子,一碰就會倒。
桌子旁邊一個炭盆,裡麵燃燒著濃濃的火焰,來驅散著屋裡的寒氣。
在遠處就是一個灶台,鍋裡還冒著熱氣。
灶台旁邊放著一口開著蓋的米缸。
除此之外,屋裡沒有任何東西了。
看到這裡,李察不由的一陣心酸。
李察擁有者常人無與倫比的身體素質,感覺不到寒冷。
可他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位老丈是怎麼在這寒冬臘月,零下十幾度的破茅草屋裡活下來的。
難道就靠眼前這盆燃燒著炭火?
“老人家,這裡是哪啊?”
“這裡屬於安北都護府,翻過東邊那座山,就屬於室韋的地界了,不屬於大唐了。”
老丈回答道。
李察這才知道,他已經走到了大唐的最東北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