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求了一輩子的理想,結果被任小天這個後世人說是想多了。
若非孔子定力深厚,恐怕早就道心崩潰了。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先生,為何你說丘之所求是想多了?”
“咱們先說孔夫子你致力恢複的周禮。
周禮並非是簡單的一種禮法,而是政治製度、等級製度,維護宗法秩序的一項重要工具。
在孔夫子你現在所處的春秋時期。
隨著社會經濟基礎的變化,井田製等傳統土地管理製度逐漸被摒棄。
新的土地管理製度應運而生,諸侯或者說是新興地主階級紛紛將王田變成私田。
這也代表著政治權力開始從周王室下移到各地的諸侯手中。
周王室日漸式微,而諸侯的實力卻愈發的強大。
隨之而來的便是諸侯間連綿不絕的戰爭。
戰爭讓諸侯野心膨脹,從無視周王室到僭越使用禮法似乎也變的習以為常了。”
孔子表情凝重的點點頭道:“先生說的這些丘都能明白。
所以丘才想呼籲諸侯間止戈息戰,使黎民不至於受苦。”
任小天微微搖頭:“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又豈是區區人力可擋?
周禮曆經數百年發展已經到了生命的末期,也已經不符合社會的發展和階級利益。”
孔子愕然道:“先生何出此言?
周禮可以讓人各安本分、各守本位,如何在先生口中如此的不堪?”
任小天失笑一聲說道:“還是那句話,不符合階級利益的訴求。
發展的本質本來就是新事物的產生和舊事物的滅亡。
何況人本生而平等,為何要因生在貴族之家就可高高在上,生在平民之家就要當牛做馬?”
孔子頓時愣住了。
任小天說過的話是他從來都沒想過的。
在他的固有觀念中貴族就是貴族,平民就是平民。
這兩個階級是絕對不可逾越的。
任小天繼續說道:“隨著社會製度的發展,新崛起的士大夫階層開始衝擊傳統貴族。
民間也不堪受周禮的固有束縛,進而衍生出了諸如道家、法家、墨家等其他學派。
春秋時期所謂的百家爭鳴也就是這麼回事。
彆的不說,就說孔夫子您所代表的儒家不也是思想解放中的產物嗎?
您仔細想想,如果恢複了周禮,那您的儒家還能存在嗎?”
任小天的話對孔子又是一陣衝擊。
孔子苦笑道:“今日聽先生一言,方知丘的見識有多麼淺薄。”
任小天擺擺手道:“您可千萬彆這麼說,我也並非是完全否定周禮的存在。
事實上周禮能夠延續數百年,自然也有其優點存在。
諸如其中的道德規範,就是讓社會長期保持穩定的一項重要舉措。”
孔子怔了一下問道:“先生既然說德治十分有效,那為何又說丘的想法不切實際呢?”
任小天搖搖頭:“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了。
那就是德治雖好,但是其卻不具備強製力。
或者說德治並沒有一個嚴格的標準來衡量。
每個人的道德水平不一樣,如何才能評判一個人的道德呢?
我這麼跟您舉個例子吧。
如果一個人天生就沒有道德,那他做下惡事又該如何處罰他?
難道隻是簡單的對其進行道德上的批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