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金記!
守苔在客棧裡避了幾日風頭,任外麵沸沸揚揚,官兵追捕刺客如火如荼也不出門。這次闖大牢太過順利,她心裡不太踏實,反反複複思索這一路上的詭異之處,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思來想去隻能是她是咬金鼠徒弟的事敗露了,她和師傅在牢裡的對話也可能被竊聽了。
然而她窩囊了幾天,還是為現實所迫,不得不出門了。她不出門賺錢,原本就不充盈的荷包頓時消瘦,難以維持生計。於是這日一大早,她便出門往大慈恩寺去了。
守苔並不是禮佛之人,若是拜佛祈福真的有用,她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到了寺裡她卻還是跟著人群到喧鬨處走了走,對著她不認識的菩薩彌勒裝模做樣地拜了拜。
一年前她在這座古刹埋了一罐香料,這歌時候挖出來正好買了換錢,不然她就得一路乞討著去白馬寺了。
大雁塔下有一片小樹林,樹林深處少有人走動,就是寺裡的師傅也不會閒得慌去打掃,去年她就把香料埋在了那棵歪脖子樹下。這般行為本是不妥,大慈恩寺原來是為文德皇後修建,建成之後雖然來往香客極多,可守苔也是沒法子,也不是在寺裡埋香就有多穩妥,可她遭遇過埋在城裡老槐樹下的香料被狗刨了的慘痛經曆之後,就毅然決定來打擾皇後她老人家了。她與幾十年前的皇後雖然從未謀麵,可是也敬仰皇後天人之姿,想來她老人家應該不會怪罪。
密林深處光線暗淡,她刻意放輕腳步,卻又並不緩慢的朝那棵歪脖子樹走去。
這林子裡都是鬆樹,樹的樣子各有千秋,直的挺拔的,彎的料峭的,不過守苔深受話本子毒害,裡麵主人公的遇到的樹那棵不是歪脖的?於是她看見這顆彎得跟龍肚子似的老鬆樹就毫不猶豫的把香料罐子買下去了。
這棵老鬆樹實在彎得巧妙,放眼望去沒有哪棵可與之媲美,鶴立雞群之感顯而易見。
她也不多磨蹭,徑直走到樹下麵撿了樹枝掘土。
當時她埋的深,再來挖土總得費些力氣。“哢!”手裡的樹枝忽然斷了,白瓷罐也露出來一個口。
她轉回身,四處張望,好像聽見了踩斷乾樹枝的聲音,卻又沒看見什麼人。
就算有人也早就躲好了吧。她想,何必回頭?
挖出白瓷罐以後,她把土坑掩蓋上,抖了抖裙角,抱著罐子揚長而去。
她走後,一個人才鬼鬼祟祟走到她蹲著的地方繼續挖坑查看。
守苔自然沒有留下來把跟蹤她的人揪出來對峙,反正除了打一架、審問主使、敲詐勒索之外沒什麼好乾的。一是她可能打不過,還會引來寺裡的人,賠了夫人又折兵就得不償失了;二來她不記仇,不喜歡刨根問底,見招拆招便是了;三來就是,她雖然窮,一直在為了吃那口飯奔波,但是不愛錢,勒索就免了吧。
而當她抱著白瓷罐子,雙手沾滿泥土走出小樹林,一個藍袍男子剛好轉過身來,見她渾身臟兮兮抱著白瓷罐子頭上還掛著幾根鬆針,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守苔下意識地抱住了香料罐子,這次的香粉花了她極大的心血,談了個好價錢,可得好好護著。
男人見她這般防備,知道男女大防之理,想來這位姑娘以為自己是歹人,馬上神態開口道“是在下打擾了,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守苔一挑眉,這人好生奇怪,怎麼唐突自己了?
她素來不喜和搭訕自己的男子說話,彆扭的朝男人福了福身,打算繞過男人走出去。
而守苔身動之際,他忽然聞見一股香味。正是這女子身上傳來的。他立即抬了腳擋住了她的去路,腦子飛快的轉著,問道“不知姑娘用的可是嶺南用香大家茗泉夫人調製的新香?”
守苔一愣,這人是狗鼻子嗎?怎麼聞出來香料出自茗泉?
雖然訝異,可她還是冷淡地開口答道“不是。”說完撞開男人就走。
男人卻抓住她的胳膊,輕輕嗅了一口,正色道“不會錯的,茗泉夫人喜歡用夔州的沉香木,還有淡淡的野梅味,確實是她的風格,錯不了的!”
男人比守苔高了一個頭,又抓著她的胳膊,低下頭來輕嗅那一個動作極是孟浪。
守苔氣急,狠狠踩了他一腳,男人吃痛,手的力氣頓時小了不少,守苔趁機甩開他的手,罵道“卑鄙下流!不要臉的登徒子!”氣呼呼地拔腿跑了。
男人直抽冷氣,不想這瘦巴巴的小丫頭片子腳勁還挺大。
“喲,這是調戲不成,反被踩腳了?”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九洮辯駁道“哪有?我可沒有調戲人家!”
開口說話的男子走到蘇九洮前麵,卻是江倚。
“沒有調戲?我可是聽見人家罵你下流了啊。”
“我隻是禮貌地問那位姑娘,她用的香是不是茗泉大師的新品!怎麼調戲人家了?”
江倚笑道“狗鼻子都湊到人家臉上了,人家不得看你是個登徒子啊?”
“哪裡湊到臉上了?江大公子又來搬弄是非了。”
江倚不再調笑好友,卻是覺得那個瘦弱的背影好生熟悉,竟像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女飛賊。
那晚以後京兆府加派了人手,他再潛進去就不太容易了。況且他知道咬金鼠的脾性,嘴巴硬得很,不到他覺得對的時機絕不開口,就算他能潛進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暫且換個調查方向,比如說咬金鼠的徒弟。
那晚之後京兆府在京都大肆搜查,勢要抓住夜闖大牢的毛賊,這女賊也不曾出現過,想來是找地方躲起來了,畢竟他也躲到好友蘇九洮的豪宅窩囊了幾天。
想不到卻在這裡遇到一個疑似女飛賊的人。
江倚撇下蘇九洮追去,追了幾個禪院也見不到人影,而蘇九洮卻追上了他。
“你乾嘛啊?跑這麼快,離點香會開始還有五個時辰呢,也不急於這一時。”
“我才不稀罕去那勞什子點香會呢,要不是你拉著我去我才不去呢!”江倚反駁。
蘇九洮無奈妥協,“是是是,是我拉著你去的,這不是伯母囑托我不得不從嘛!少不得給你介紹幾個京都姑娘認識認識!”
被逼婚人士江倚甩了蘇九洮一個大白眼。
蘇九洮還想嘲諷江倚幾句,而江倚一句話卻堵住了他的苦口婆心“那個女子似乎是闖大牢那個……”
蘇九洮一愣,立馬捏起袖子湊到江倚鼻子前麵來。
“那你快聞聞她的味道,或許可以根據氣味找到她人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