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場中一陣悠長的牛角號聲響起。
大單於舉杯高聲道“我的戰士們,喝完這杯酒就跟我去打獵,此次狩獵中,獵獲野獸最多的人,將由你們的少狼主親自封為赫圖爾。”
這話一說,下麵的北狄士兵頓時亢奮地嗷嗷直叫,“少狼主!少狼主!”
在北狄,赫圖爾是勇士的意思,
要當上赫圖爾,不僅要有過人的箭術和馬術,還要有極好的運氣。尤其是冬天。
冬天野獸蟄伏不出,大多都是一些黃羊野兔之類,遇到一頭野豬都極為慶幸了。有些人箭術雖好,但是在林中盤桓大半天都遇不到一頭野獸。
一旁的餘先生低聲道“大單於,冬天的野獸不多,我們的戰士們雖然勇猛,但缺少獵物啊。這是維丹王子的初次加封,若加封的赫圖爾,不過就是獵了幾隻黃羊,這……”
呼邪單於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這維丹的加封就有點難堪了。
呼邪單於皺眉,“但本單於話已經許諾,不能收回。”
“我有個主意。”穆碩獻計道,“我們不是抓了不少中原的奴隸,把他們放林子裡去,補充獵物的不足。”
聞言蕭暥瞳孔驟然一縮,這也太陰毒了!
他立即看向阿迦羅。
阿迦羅不是把程牧他們都放了嗎?
顯然,這一出阿迦羅也措手不及。他愕然道,“穆碩,大單於已經下令放了他們!”
穆碩冷笑道“大單於下令放人,可沒說放幾人啊。”
蕭暥心中一沉,立即明白了,放一人也是放,這是套路。
就聽穆碩道“大單於,我們接下去就要和中原人作戰了,這次狩獵可以當做一次實戰的演習,把那些中原人放到林子裡去,讓我們的士兵來獵殺他們,看著他們奔走逃亡,豈不是比獵殺野獸更有意思?”
北狄人向來野蠻好戰,掃蕩大雍朝邊郡屠村屠城,燒殺搶掠是家常便飯。獵殺黃羊野兔,哪裡比得上獵殺這些活生生的奴隸,更能激起他們的獸性和殺戮的欲望?
穆碩這話一出,在座的北狄首領都麵露興奮之色。似乎看到了那些奴隸在林中驚慌失措,奪路而逃的樣子。
“首領說的好,中原人本來就是黃羊。哈哈哈!”
“這一回狩獵,我們就以獵殺多少中原人的頭顱來算輸贏!”
“哈哈,我怕我們的戰士太過勇猛,這些獵物不夠啊!”
呼邪單於見士氣高漲,大笑“之前,中原人的將軍打劫我們的部族,還搶了我們的聖穀,這回正好出一口惡氣!”
阿迦羅道“大單於,獵殺手無寸鐵的俘虜算不上勇士的行為。”
“你閉嘴,”呼邪單於不滿道“本單於說過的話就是射出的箭!”
阿迦羅嘴角抽了下。他知道北狄捕殺的天性,這就像野火,火燒起來了,是撲不滅的。
他還有大事要做,不宜這個時候頂撞單於。
他凝眉看向蕭暥“待會兒上獵場,我會儘全力保全他們。”
蕭暥心裡冷颼颼的想,這不過是句空話,待會兒獵場上阿迦羅的目標是呼邪單於,他有大事要做,哪裡有空去管那些奴隸的死活。
他眼中掠過一絲寒芒,靜靜道“世子,我隻有一個要求,讓他們吃飽了上路。”
阿迦羅沒料到蕭暥居然是這個反應,有些詫異,當即道,“行。”
然後立即下令,“來人,把這席間的牛羊肉,給那些奴隸送去,讓他們吃飽。”
“世子娶妻後倒是對中原人越來越厚待了,”穆碩陰陽怪氣道,隨即轉向呼邪單於,“大單於,這些人本來就要死了,何必浪費我們的糧食?”
阿迦羅道“父王,這些奴隸餓了幾天,沒有吃飽就跑不動,這樣獵殺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呼邪單於一想,倒是有幾分道理,“準了!”
宴會後,呼邪單於帶著諸位王子,各部落首領,以及王庭獵隊去準備獵裝和戰馬,席間隻剩下了女眷。
阿迦羅特地留下了欒祺和洛蘭部的幾百名武士看緊蕭暥。
“我要去西閣。”蕭暥起身道。
西閣是中原士林裡對茅房的雅稱。
欒祺的母親是中原人,也就他能聽懂,“我護送世子妃。”
蕭暥厚著臉皮,指了指自己“我是女眷,你也要跟著?”
欒祺愕然,“你什麼?”
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此人怎麼能皮厚到如此程度?
蕭暥偏了偏頭“阿碧達,能領個路麼。”
欒祺……
阿碧達盈盈款款地走過欒祺麵前,挽住了蕭暥的手臂。
他身段修長,容色清夭,眸光流轉間比旁邊的阿碧達更顯媚逸動人,欒祺不禁有點淩亂。這真是個男人?
想起阿迦羅的命令,他硬著頭皮正要跟上。
阿碧達嗔怪回頭瞥道,“姑娘去的地方,你也要去?”
欒祺臉漲得通紅,僵立原地。
蕭暥學著容緒先生若即若離地攬著她,他個子比阿碧達高出很多,加上摟腰有揩油的嫌疑,所以改為輕輕款著肩。
他低下頭輕聲道“阿碧達,幫我個忙。世子吩咐的……”
北狄人的牢籠很簡單,就是圍豬羊用的木柵欄。籠子是露天的,天寒地凍裡沒有帳篷也沒有火盆,一百來人擁擠在狹小的豬圈般的牢籠裡,夜裡全靠相互挨擠取暖。
雖然是在野外,但是關了七八天,吃喝拉撒都在這裡,走進了還是憋不住有一股說不清的怪味兒。
伏虎難得吃上肉,腮幫子鼓鼓的,但仍舊止不住嚷嚷道“我說程將軍,你腿被打瘸了,還是你走吧,那些黑心的蠻子是要把我們當野獸殺,你留下來,跑不快就是送死,而是你是將軍,將來對大頭領有用,我們這些草寇,能跟著大頭領從中原殺到塞外,臨死前還能有一頓斷頭飯,活夠本了。”
程牧看向一個麵貌清稚的少年,道“讓小吾走,他年齡最小,隻有十五歲。”
單於給了他們一個赦免的名額。讓他們自己決定,讓誰活下去。
其他人在半個時辰後,都要被驅趕上獵場,放到叢林裡,手無寸鐵地成為被射殺的獵物。
北狄人會騎著戰馬,用冰冷的箭矢和獵叉把他們當做野獸一樣殺了取樂。
對於戰士來說,這種死法不單慘烈,而且憋屈。
那名小戰士抖著嗓子道“我不走,我個子比你還高。”
“你隻有十五歲?”一道清越冷利的聲音越眾而出。
那聲音太熟悉了,程牧心中頓時猛地一震,雖然還沒有看到人,他就已經踉踉蹌蹌地單膝跪地,“將軍!”
程牧這一脫口,所有人都頓時齊刷刷地看過來。隨即眼眸都霎時亮了起來。
一見到那個人,就像有了主心骨。
雖然蕭暥身上還穿著世子妃繁縟的衣裙。但是再浮麗的服飾,也掩不住此刻他眉梢眼底寒利的刀兵之氣!
伏虎愣了愣,“大頭領你這是?”
蕭暥也不解釋,看向那小將士,“小吾是罷?年齡不到,冒入軍銜。”
小吾緊張道“將軍,我,我不是故意隱瞞年齡。我……”
他隻是一名最普通的士兵,還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見到蕭暥,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更沒料到一直在心中猶如天神般的將軍竟然生得這般模樣。
尖俏冷利的美貌震懾了他,他心跳猶如擂鼓,不敢與蕭暥對視。
蕭暥打量著他,不由心中微歎,這孩子才十五歲就長那麼高,都可以跟魏西陵當年相比了。
難怪征兵的官員能被他誆了,而且身段也很不錯。
他下令,“衣服脫了。”
“什麼?”小吾猛地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猝不及防對上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趕緊又垂下頭。
蕭暥靜靜道“我替你。”
片刻後,蕭暥和小吾換了衣衫。小吾穿上那繁縟的裙子,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跟著阿碧達走了。
“程牧,你腿瘸了,也退出。”蕭暥道。
“主公,我還能戰。”程牧聽到要讓他走,激動道,“那些北狄人是要讓我們當獵物,這是圈套,你不能冒險!”
“這是命令。”蕭暥決然道,“餘下的人,聽我號令。”
程牧知道軍令如山,他這主公向來說一不二,默默地站起身,向蕭暥行了個軍禮,被帶走了。
蕭暥看著餘下的百來人,“伏虎,看家的本事沒忘吧?”
伏虎振色道“聽候大頭領調遣!”
蕭暥滿意道,“好得很,今天我們就讓那些蠻人知道,他們要獵殺的不是一群俘虜,而是一群山匪。”
阿迦羅也好,單於也罷,接下來這場狩獵遊戲,究竟是誰獵殺誰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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