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_[足球]愛你如詩美麗_线上阅读小说网 

13、第十二章(1 / 2)

[足球]愛你如詩美麗!

由於情緒亢奮,安娜麗塔在破曉時就已自然蘇醒,但直到約會臨近,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可能缺一套體麵的衣服,而臨時購買絕對是來不及的。她心急如焚,隻得抱著最壞的打算翻箱倒櫃起來。好在,她十分幸運地從她貧瘠的衣櫃裡找到了救濟品。

那是她路過某家已經不記得具體品牌的奢侈品店時,一時興起買下的一雙銀灰色緞麵高跟鞋,尖尖的頭部密密鑲嵌著碎鑽,相當有女人味;一件藏青色的無袖褶皺塔夫綢連衣裙,腰間急急收窄,齊膝的裙擺像馬蹄蓮一樣展開,平直的領口飾有天鵝絨荷葉邊。

她畫了一層眼線,在兩腮抹上淡淡的胭脂,將長長的黑發用發夾攏到腦後,照例戴上從不離身的項鏈,最後穿上了她僅剩的時髦服裝。裙子的樣式顯得她四肢修長、腰身纖細,高跟鞋則更美化了這種適宜的體態。因為深色裙裝的襯托,她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看上去比平時更光潔白膩。

“還湊合。”她嘀咕道。

裝扮完畢,她轉過了身子,視線便正好對上了掛在牆上的一幅古典油畫。它描繪了阿多尼斯在林中狩獵時的情景。1

畫中的阿多尼斯的確英俊得不可思議,然而細看之下,他那令萬物為之失色的美貌並非毫無挑剔的餘地——他的腦袋小巧精美,頭頸卻也相應地顯得過於粗長;他的形體高大緊實,富有力量感,但雙肩寬度不足,並且線條傾斜下滑。伊格納西奧見到時,以為這兩處不協調的特征是她的作畫失誤,她卻告訴他,像這樣的美男子,不必處處遵循傳統,風采也同樣舉世無雙。

“最完美的還是你。”她笑著對阿多尼斯說。

然後,她檢視了一下桌上的紅玫瑰花束。訂購時,她不吝花費,要求三十三枝玫瑰務必每一枝都是毫無瑕疵的珍品。店主沒有辜負她的要求。

這些華麗的紅玫瑰密密地簇在一起,豔影團霞,濃香醉蝶,色彩熱烈得宛如脈管裡流出的鮮血,本身即是一個極具說服力的愛情宣言。

沒過多久,夜後的詠歎調響了起來。

她第一時間拿起手機,但她雀躍的神情很快就僵硬地凝固住了——是伊格納西奧打來的。

他們誰都不是願意放低姿態作出讓步的人,如無意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該互不理睬才對。她料不到導師會這麼快找她。

原本她並不打算輕易原諒伊格納西奧,然而她的怨氣終歸沒有強烈到非與多年的良師益友決裂不可的地步,因此略作猶豫之後,她還是接聽了通話,並決定儘量嘗試放下攻擊性,與他達成和解。

“是的?我最尊敬的老師?”

“有個這麼善變的學生,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伊格納西奧的話雖然不客氣,但她依然從中聽出了軟化的跡象,於是安心了下來。

“這件事我很抱歉,原諒我吧。可是,伊格納西奧,你也有點反應過度了——愛情對於精神不健全的人來說是種劇毒,但反之則等同於煉鋼的火。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該相信我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前者。”

“如果你在戀愛對象的選擇上趣味層次更高一點,也許我會相信你。”

她真擔心一旦涉及克裡斯蒂亞諾,她又會忍不住發作,便馬上接過話頭“我知道你怎麼看他,但你對他有所誤解。隻要你肯忘掉對他固有的印象,重新認識他一次,就會明白實情。在這之前,先彆下定論。”

“也許哪天我會捏著鼻子試試,但不是現在。我可不是為了這個找你。”

“好吧,有什麼事?”

“你還記得我的親戚馬努埃拉麼?”

她很快便想起了當初在沙龍上遇見的那個麵容安詳、儀態優雅的中年女子“那位兒童醫院的院長?”

“就是她。”

“我當然記得。她是位令人尊重的女士。”

“沒錯。你願不願意幫她一個忙?你有她的聯係方式,而且也知道她的醫院在哪,對吧?”

她隱隱感到不妙“如果力所能及的話。你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去那家醫院為病患兒童做義務演出。到時候也許我也會去一趟。”

“什麼?!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已經替我答應她了。”

“為什麼不?這難道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善事嗎?”

“開什麼玩笑,你明明知道,如果要做善事的話,我寧願捐錢捐血捐器官也不想表演唱歌。”

“所以你決定不去?”

“我現在還有機會說不嗎?”她不滿地哼了一聲,“反正最後搞砸的話責任可不在我。我要什麼時候去?”

“今天十點。所以你現在差不多該準備出發了。”

這個答案幾乎瞬間破壞了克裡斯蒂亞諾帶給她的所有美好心情。

她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握緊項鏈克製情緒,以免再次損傷他們之間的和平。

“這種幼稚的行為完全不適合你的年齡和身份。”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今天有事,而且我知道你知道是什麼事。”

“什麼?噢,我想起來了,你有個約會。”他慢條斯理地說,就像在談論天氣一樣,“你認為我是存心搞破壞的話,你就搞錯了。我隻是記不住這種無聊的事。”

他輕慢的態度終於使得她忍無可忍。

“胡扯!你看不慣克裡斯蒂亞諾,就跟那些人雲亦雲的白癡一樣,所以才故意給我添堵!否則你至少該提前通知我!”

“你這麼說,我可太冤枉了。你很少有和公事衝突的私人事務,又一向對工作漠不關心,就完全把演出推給我來替你安排,我們也都習慣了這種方式。我哪知道今天必須要例外。”伊格納西奧不緊不慢的語氣可謂是對她的怒火的最大嘲弄,“至於你這麼想和那位大球星約會,那也很簡單,你可以親自打電話告訴馬努埃拉你不會去。甚至你乾脆直接當這件事不存在也行。要是你兩樣都做不到的話,難道是我的錯?我又沒用鐵鏈把你鎖在地下室裡不讓你見他。”

說完,他就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嘿!”

她氣急敗壞的呼喝聲在整個房間回蕩著,由於無人應答,傳回耳際時就成了一種滑稽。她發覺近來因為克裡斯蒂亞諾的緣故,她發怒的次數格外頻繁。

冷靜,冷靜。

克裡斯蒂亞諾快到了,僅剩的時間不能浪費在發脾氣上。

她閉緊眼睛沉吟了幾秒,立刻決定采取行動挽救局麵。她放鬆攥得關節發白的手指,用不太利索的動作從手機裡翻出了院長的號碼。對於將要做的事她實在感到為難,但她及時抬頭看了一眼時鐘,發現離九點已經很近了,她已無瑕猶豫退縮。轉動的指針像馬刺一樣迫使她不斷向前,於是她終於咬牙撥通了電話。

手機裡很快傳來一個婦人溫和平靜的語音。

“曼加諾小姐嗎?”

“是我。”她遲疑了好一會兒,“伊格納西奧告訴你,我今天會來醫院表演是嗎?”

“是的,我們已經為你準備了場地,曼加諾小姐。”

馬努埃拉話語中的含義簡直令她恐慌。

“……是這樣嗎?”

“當然。孩子們知道這件事以後都很高興,很積極地幫忙。實在很感謝你的好意,住院的生活對孩子們來說很單調,難得有這樣的好事,他們已經期待了好幾天了。”

“噢,彆這麼客氣。我覺得……我沒什麼值得期待的。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泰勒·斯威夫特之類的。”

“這根本無關緊要,曼加諾小姐。你知道,我很喜歡歌劇,我有時候也會在醫院的電視機裡播放你出演的作品,不少孩子也都相當喜歡。”

“呃……好吧。”

“有什麼問題嗎,曼加諾小姐?”

“……我是想說,我可能會遲到一會兒。希望你不介意。”

“啊,這完全沒有關係。那麼,待會兒見吧。”

“待會兒見……”

電話掛斷的瞬間,她真希望能不省人事地暈倒在地,免得再麵對她一手造成的愚蠢局麵。為了遷就一個與她基本毫無瓜葛的人,放棄克裡斯蒂亞諾主動給予的相處機會?這真是白癡才做得出來。

她神誌清醒,無法暈倒,便狠狠朝身旁的沙發踢了一腳泄憤。沙發就像受驚似的倒退了一步。

然而,她敗給了自己精神上的弱點,就隻能付出代價。

她唯有趁著決斷力還沒有消失,快速翻出了克裡斯蒂亞諾的號碼,按下呼叫鍵,同時不斷地安慰自己在心有掛礙的情況下,她多半很難做到進一步贏得克裡斯蒂亞諾的好感,所以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克裡斯?”

然後,她聽到了葡萄牙人那略帶輕佻的,夏季般的聲音。

“怎麼了?等不及想見我?”

她的防禦力兵敗如山倒,便無奈地說出了心理話“的確是這樣。”

克裡斯蒂亞諾在電話裡笑了“彆急,再過一個路口就到你家了。”

“不,不,彆過來。”她慌忙說,唯恐抵禦不了某種巨大的誘惑似的。

“哈?什麼?”

“對不起,我是想說,我臨時有事,所以……呃。”

克裡斯蒂亞諾大方地替她補充了她說不出口的內容“嗯,所以,你要放我鴿子。”

她絕望地歎了口氣“……真對不起。”

“好吧,約會泡湯了,看來今天我隻能自己找節目了。”

“……啊,我真討厭這樣的結果。對不起。”

“用不著那麼多對不起。”他又笑了一聲,“放心吧,我不會恨你的。”

她稍稍寬慰了點,又追問道“以後還會有約會嗎?”

“你又沒有出局,所以,大概會的。”他輕鬆地說,“不過至於是什麼時候,就暫時沒有保證了。”

她輕笑道“這不算是個壞兆頭。謝謝。”

“那麼改天見吧,安娜。”

她實在舍不得他的聲音,但也隻好道彆“改天見,克裡斯。”

她換上了一雙舒適的平底鞋,在出門前頗為遺憾地回頭看了看那束躺在陽光下的紅玫瑰。它們兀自散發著馥鬱的芳香,而由於傳遞愛情的重大使命破滅了,那一簇豔麗的鮮紅色仿佛不顧一切地燃燒了起來,顯出一種決絕的美麗。

院長辦公室裡,馬努埃拉女士正在翻閱會議記錄,而當安娜麗塔走近時,她立刻放下文件起身歡迎她。

“你很準時,曼加諾小姐。讓我帶你去一樓的大廳吧。”馬努埃拉說。

“那是我的表演場地?”

“是的。雖然設施比較簡陋,不過我想,隻要有你的歌聲就已經足夠了。”

她遲疑了一下,說“等一下……我不太方便唱歌,我能不能隻是單純地看望一下這裡的孩子?”

馬努埃拉不解地看著她“為什麼不方便呢?有什麼問題嗎?”

她想以嗓子不適為由推脫,到底還是撒不了謊“不……沒事。我會唱的。”

“那麼跟我來吧——請不必擔心,這裡不是歌劇院,隻要隨意地唱一唱,我們就會很滿足了。”

隨意地唱一唱,聽起來是多麼容易啊。她苦笑了。

穿梭在醫院的過道間,她的記憶漸漸回到了七年前的某一個夜晚。

……

她的父親彼時正在屋裡招待他的音樂家朋友——也即是伊格納西奧,而她則選擇在後院獨處。其實她本身並非不樂意旁聽父親和那音樂家之間的交流——他們都是獨特有趣的人物,鋒利的思想於他們的言辭之中激烈碰撞,迸濺的智慧火花不可謂不引人入勝。

然而,他們從未試圖讓她加入其中——在他們眼中,她隻是個安靜的小女孩,並非平輩的同類,這便令她不想再待在屋裡,而寧願在花園獨自享受新鮮空氣。

夜深了,古老的羅馬城沉入睡夢,稀疏的星星在空中默然注視著它。庭院裡,檸檬草、月桂葉、迷迭香的氣息飄浮在地麵上,像瓊漿玉液一樣清甜。院落深處綠陰蒙蒙,滿樹離離,暗處的昆蟲發出有規律的鳴叫,同腳下傳來的泠泠淙淙的水流聲合奏出寧靜的夜曲。她靠在生鏽的葡萄藤架子上,四周的草木仿佛都在對她微笑。這個時候,大自然保護著她,來自社會的聲音被隔絕了。她覺得她像一個超然的賢者,一個獨立的隱士。

在春夜的和風中,她漸漸起了興致,念念有詞地開始背誦華茲華斯詠水仙的詩歌,然後又忽然突發奇想,想要將之譯成拉丁語。但嘗試著翻譯了兩句之後,她便自覺不濟,忍不住罵了一聲“sèesto!”2接著她就換了另一種娛樂。

她選擇了歌唱——這將使所有認識安娜麗塔·曼加諾的人大吃一驚,畢竟,一個說話都困難的人,又怎麼能唱歌呢?

她卻千真萬確地喜歡歌唱。因為她熱愛音樂,也樂於創造音樂——包括通過自己的歌喉。她相信音樂的意誌即為世界意誌的本身,是永恒生命的寫照,高於其他一切藝術樣式。隻是,同她少言寡語的原因一樣,她絕不會在他人麵前唱歌——如果話語使得她內心世界的門扉無法閉合,那歌聲則會直接將她的靈魂暴露在人群中。

她看了看屋內的動靜,確保無人會聆聽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可以自由地釋放自己的天性了。

於是,她在庭院中放聲歌唱起來。唱歌是她絕對隱秘的愛好,她自然也沒有係統地學習過發聲技巧,因此她更多地隻是在隨心所欲地憑著本能歌唱而已。

音樂在她的胸腔中起舞,歌聲裹挾著她的靈魂飛往無邊無際的夢幻天空,她不再被肉體凡胎束縛於塵土中。

她的歌聲是對光明的禮讚,種種綺麗的美景就像自鏡麵似的湖泊升起的霧氣一般在其中若隱若現。她歌頌在人跡罕至的群山間奔湧的溪流、她歌頌清晨沾滿露水的桃金娘、她歌頌身披聖潔白紗的雪杉……而這些麗景皆為旁支分流,終將彙向美的原初之海……那即是她戀慕的阿波羅。她在這片海洋中暢遊,汲取了無儘的喜悅。

唱罷甜蜜的歡樂之歌,狂醉的意識卻又蘇醒了,優美的外觀景象便在悲劇的壯烈中崩潰了。她的歌聲成了一種絕望的悲鳴、歇斯底裡的哀嚎,然而她卻又在這痛苦中得到了麻痹式的快感。死亡並非生的對立麵……它是生的證明。毀滅的力量並非美的仇敵……它使其真正永恒不滅。個體生命在宇宙之中瞬息即逝,若要肯定它的意義,就必須肯定其固有的、不可逃避的痛苦與毀滅……

她儘興地唱了許久,黑暗的天空中則已隱隱埋下白晝的種子,她便準備回屋休息。

結果,在轉身的一瞬間,她發現父親的那位朋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葡萄藤架子的儘頭處,灰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那一刻,她簡直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去,或者麵前的人立刻死去也可以。

他卻渾不在意她的反應“你的演唱技巧是自學的?”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

“立刻停止,否則錯誤的發聲習慣最後會毀掉你的聲音。”他急不可耐地說,“做我的學生,我會教你正確的技術,把你的天賦發揮到最好。”

她一言不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不明白麼?先再唱一次吧。”

這回她反應過來了,心裡隻覺無比荒謬。

她冷淡而堅決地說“抱歉,先生,我不唱歌。”

……

當然,最後她還是成了女高音,因為伊格納西奧教會她在舞台上作為巧巧桑、蘇珊娜、瑪儂·萊斯科等女子歌唱,卻唯獨不以自己的身份歌唱。人們聽到了她的歌聲,卻看不到她的靈魂。她唱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與她的精神、她的意誌無關。

“是這裡,曼加諾小姐。”馬努埃拉說。

一樓的大廳裡,數十個座位上滿滿當當地坐滿了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子,她一出現,他們便以一種起哄似的熱情,喧嘩鼓掌了起來。

她對人群的天然恐懼忽然又被喚起,有些後悔來到了這裡。

在她對人類最為忌憚的時期,兒童這種生物就是她避之不及的對象。由於還未學會用規則管控本能,天生的獸性無拘無束,這種未完成的人類在她眼裡簡直就是一種和故事書裡的毒蛇、老虎、鱷魚一樣凶惡的動物。(不過若要二者擇一,相比成年人,她寧願麵對野獸——直麵狂風暴雨至少是痛快淋漓的。她常年憧憬神性,偶爾擁抱獸性,唯獨永遠排斥人性。)

她走上臨時布置的舞台,嘴巴在微笑,眼睛卻在拒絕世界。

她本想隨便選個歌劇曲目,像以往那般以非我的身份演唱出來,可實際想做到卻遠遠沒有這麼輕鬆——此時此地,她不是劇中人,她身上並沒有另一個角色的外衣,在所有人眼裡她隻會是安娜麗塔·曼加諾,要在這種情況下唱歌簡直跟不穿衣服一樣難受。

好吧,就當他們不存在。她望著所有的聽眾,默默自我安慰。

然後她不著痕跡地把視線挪向天花板的方向,以便能夠使得“他們不存在”這個幻覺可信一點。

但正在她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隨便唱一首《月亮頌》交差時,台下忽然有了異樣的動靜。

一個小孩從門口竄進來,對最後排的幾個同伴說了些什麼,他們便立刻興奮地結伴走向大廳外。

緊接著又有幾個去而複返的小孩將更多人帶離了大廳,這股浪潮很快就像病毒一樣迅速在群體中傳播了起來。台下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明顯,離開座位的孩子越來越多,不一會兒,整個大廳就空了一大半。

馬努埃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的舉動,尚未來得及深究,便一臉歉意地看向她“請原諒,曼加諾小姐。我去問問發生了什麼。”

“沒事,不必在意。”她說。除了好奇之外,她確實並不感到尷尬或是生氣。如果能名正言順地取消表演,她反倒樂意的很。

馬努埃拉剛剛動身,離開的孩子們便以浩大的聲勢紛紛湧回大廳,急匆匆地跑向他們的院長,想要分享某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場麵就跟在過聖誕節似的。

所有人都不甘落後似地在大聲報告,各個句子的片段胡亂地被拋出又被胡亂地組合在一起,馬努埃拉一時完全無法從這堆淩亂嘈雜的聲音裡提取出任何有效的信息,隻得不斷試圖讓他們冷靜下來,以便搞清楚狀況。

然而,安娜麗塔卻在混亂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單詞。

羅納爾多。

她條件反射地朝門口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清朗笑聲。

然後,在一群孩童眾星拱月的簇擁之下,一名鶴立雞群的高大男子步入了大廳——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克裡斯蒂亞諾。

走來的路上,他始終以親切的態度低頭看著圍在他身邊的孩子,長長的扇形睫毛溫柔地垂下,美觀的弓形嘴唇掀起微笑,露出一排齊整的白牙,一如既往的迷人。他的笑容中透出一種仿佛出自不朽之青春的明淨氣息,使人想起常綠的夏日、爛漫的星河。

馬努埃拉對他的到來十分意外“噢,羅納爾多先生?”

克裡斯蒂亞諾抬起頭,正欲說話,餘光卻留意到了台上的安娜麗塔,一下子就驚訝地怔住了。顯然,他並沒有料到她會在這裡出現。

“這真是一個驚喜,你沒說過你今天要來。”馬努埃拉又說道。

克裡斯蒂亞諾暫時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向院長回應道“我有點想念他們了,今天又正好有空,所以就特地過來看看,希望沒給你造成麻煩。”

“當然不會是麻煩。隻不過,我沒料到今天孩子們會這麼幸運,同時有兩位了不起的人物來看望他們。”

他看向安娜麗塔,意有所指似地說“我也一樣沒有料到,今天到這兒來一趟,還能欣賞到這位歌唱家的表演。”

她並沒有回過神,隻是愣愣地注視著克裡斯蒂亞諾。

馬努埃拉則在這個時候向在場的孩子說道“我知道羅納爾多來了,大家都很高興,不過先好好地欣賞曼加諾小姐特地為你們帶來的表演好嗎?”

於是所有人重新落座,克裡斯蒂亞諾也占到了首排中間的一個位子。

見她仍不吭聲,依然在盯著他發呆,克裡斯蒂亞諾揶揄地問道“乾嘛這麼看著我?難道說,今天隻有小孩子才許聽你唱歌?”

沒等她回答,克裡斯蒂亞諾又刻意睜大那雙暖棕色的眼睛,把兩隻拳頭縮在臉頰邊,然後模仿出尖細的童音“雖然我看上去很大了,但我其實也還是個小孩子。”

她不禁失聲笑了起來。

“好吧,小家夥們。”她加了重音說,眼神完全聚焦在克裡斯蒂亞諾身上,“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會唱一首特殊的曲子。”

掌聲響起,她深吸了一口氣。

當初伊格納西奧是怎麼最終說服她的呢?

……

在花園的葡萄藤架子下,他們兩人對峙拉鋸了很久。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唱,伊格納西奧便著急了起來,以至於他的態度在焦躁之下漸漸變得強硬,但這卻隻是適得其反地惹來她更深的反感。

及時意識到她絕不可能被強迫,伊格納西奧冷靜地轉換了策略,以緩慢而有誘導性的語調開始描繪她歌聲中的情感,試圖激起她的共鳴,使她自願放聲歌唱。

他最感興趣的是她歌聲中那瘋狂的,危險的一部分,於是他便反複讚頌那種充滿原始破壞力的癲狂精神,以期再度聆聽,然而這毀滅性的本能恰恰是她掩飾得最謹慎的,她怎麼也不可能輕易將之暴露人前。

伊格納西奧隻好退而求其次,說“還有一個部分,它像——它像太陽神的金馬車一般飛過九重天宇,令我想到了《新生》裡的段落‘在那一瞬間,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生命的精靈開始激烈地震顫,連身上最小的脈管也可怕地悸動起來,它抖抖索索地說了這些話eedefortior,iveniensdoabiturihi’3”

他終於成功將她的精神引入了那芳香的夢中,帶出了如詩似畫的歡樂曲調。

……

在克裡斯蒂亞諾的麵前,她的心靈順利地又進入了瑰麗的永生之幻境,於是她便像置身於雲端一般唱出了一支全新的曲子。

“全世界的麵目,我想,忽然改變了,

自從我第一次在心靈上聽到你的步子

輕輕、輕輕,來到我身旁--穿過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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