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
蕭廣逸折騰了一番,才沉沉睡著了。清沅又在他身邊躺了一會兒,側頭看著他的臉。天色已經全亮了,蕭廣逸的眉眼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沅明知道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她去做,但她還是想再在蕭廣逸身邊躺一會兒。她隻覺得怎麼也看不夠。蕭廣逸平日裡太喜歡皺眉,她曾經取笑他,這樣子下去他不要到三十歲,眉頭中間就要有一道豎紋。
蕭廣逸聽了她的取笑,但笑不語。他不太願意說他上輩子三十歲時候是什麼樣子。
清沅大致能想象他上輩子三十歲時候是什麼樣子。從身到心,都是傷痕累累,而且眉心一定有一道深深的豎紋。她有時候夢中會還以為自己還在上輩子,她並不為自己著急,她隻想著蕭廣逸怎麼辦,他是不是要撐不住了。一想到這個,她幾乎要在夢中急哭。
直到蕭廣逸摟住她。她在他懷中,真切觸摸到他溫熱的身軀,聽到他平穩的呼吸,確信他在她身邊,還是這樣年輕,且毫發無損,她才能將一顆心放回原處。
就像此刻,蕭廣逸安靜地躺在她身邊。清沅伸出手指,輕輕撫了幾遍他的眉毛嘴巴。情欲都已經饜足,此刻的寧靜就是最好的時候。
清沅又吻了吻蕭廣逸的唇,才戀戀不舍地起身,重新整理了衣服和頭發。
身邊伺候的侍女一見王妃這樣子,再加上剛剛燕王和王妃在帳子裡半天,自然知道是什麼事情。不過這些人都是在宮中伺候過的,除了有兩個年紀稍小些的憋不住臉紅了,其他人都是有條不紊幫清沅收拾。
如今京中顧皇後那邊的情形晦暗不明,這些跟隨來寧州的宮女是被清沅收拾服帖了,即便原來心中還有幾分彆扭,現在也不做他想了。顧皇後那邊沒了盼頭,還不如安心跟緊燕王妃,至少眼前燕王夫婦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清沅簡單收拾好妝發,就立刻去召了管家來,問問現在關押著的商人和奴隸的情形。正像她說的,嚇唬過了,該輪到她安撫了。
清沅讓管家將商隊隊長帶到她麵前來說話。商隊隊長這受了一夜折磨,一下子好像老了有五歲,見到清沅就給她跪下,請求燕王妃寬恕,並求王妃向王爺說情放他們離開,他願意向王妃獻上珍寶。
他說著說著老淚縱橫。若是不知道內情的人,見到這樣一位老者,兩鬢斑白,滿麵疲色,被折磨得臉色蠟黃,哭得這樣淒切,真是讓人心生憐憫。
清沅淡淡道“你有什麼罪,需要我恕呢?”
商隊隊長一時語塞,他哽咽道“這……鄙人也不知道啊!這飛來橫禍,叫人如何說得清楚!”
清沅就道“總不會是太守,將軍和王爺冤枉了你們。不過……”
她話頭一轉,商隊隊長立刻燃起一絲期望,他看向清沅。
清沅並不對他說話,而是向身旁的管家交代“就算有什麼事情,這些人受了一夜驚嚇,總得給人吃喝。”
管家立刻應了是。
清沅又向商隊隊長道“如果你們一直安分守己,按規矩做生意,怎麼會攤上大事?我勸你還是趁早全都交代了為好。”
說完就讓人把隊長帶下去了。清沅讓管家給他們送去水和吃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能喝的清水和一些粗糧饅頭,另外有些受傷的讓大夫給他們看了。
商隊隊長隻覺得這個王妃也不簡單,心腸硬得很,果然是有些見識的女人,話裡話外都是叫他們這些商人識趣點。
商人這邊看過了,清沅又問奴隸那邊怎麼樣。管家就稟道“十九個奴隸都關在下人房裡。”
清沅道“十九個?不是二十個麼?”
管家道“昨天在酒宴上,有一個奴隸偷東西,之前就被抓起來了,單獨關在一旁。本來商人們說是要帶回去打一頓的,結果還沒走就……”
清沅問“她偷了什麼?”
管家道“是偷了一隻蜜瓜。”
清沅失笑“酒宴上那麼多好吃好喝的,人人都在大吃大喝,他見了忍不住拿了也是有的,隻是嘴饞而已。帶他來見我。”
管家不太讚成王妃這說法“獨她一個人偷拿,可見這個奴隸沒調教好。”不過他還是依照王妃吩咐,將人領了過來。
清沅原以為會看到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子,比如想敖桂那樣的,卻沒想到,被帶上來的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女,生得眉眼細細的,怯生生的。
清沅一見就有幾分憐愛,問她“你拿蜜瓜,是餓了麼?”
小姑娘不怎麼會行禮,隻是跪著說話,她搖搖頭,道“我想拿給阿嬤,還有阿弟阿妹吃。”
清沅問她,阿嬤是她的親生母親麼。小姑娘搖搖頭。
清沅看向管家,管家不情不願道“她偷了瓜,確實沒有立刻吃,而是藏在衣服裡了。”
清沅就讓人把她帶下去吃飯洗澡,換身衣服,又道“我看你眉毛生得彎彎的,就給你改個名字,叫柳兒吧。”
柳兒還迷迷糊糊的不明白,管家直搖頭,道“蠢貨,蠢貨,還不快給王妃磕頭謝恩。”
王妃讓人給她洗澡換衣服,還改了名字,這就是要留下她了。對這樣的奴隸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清沅道“行了,去吧。”
她吩咐下去,給奴隸弄點好的吃,有肉的葷菜,白麵餅子,還得有湯。吃完了,再讓機靈的小廝去和他們聊聊,問他們有沒有想到有什麼路上有什麼特彆的事情,比如在路上哪裡逗留時間特彆久,或是見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人。
敖桂過來等著給燕王稟事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王妃的安排。他心中不得不承認,王妃的安排很妙,給那些平日大魚大肉慣了的商人吃糠菜,給一路上受苦受難的奴隸美餐一頓,這女人真是把人心看透了。
他正想著,就見侍女領了個麵生的小丫頭過來。
“這是就是那個……”敖桂問。
侍女認識敖桂,沒什麼好避諱的,笑道“就是王妃要留下的柳兒。”
敖桂沒吭聲,小丫頭十三四歲的樣子,因為麵黃肌瘦,看上去還要更小。但不得不說,這些商人帶她來,還是有些道理的,她生得有幾分清秀。
柳兒抬起頭,好奇看了一眼敖桂。侍女帶著她向屋內走,一邊走一邊道“那個人也是你們丹支邪人,在府上好好做事,得了王爺的寵信,以後有的是前途,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