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
陸道之九月離開寧州,調回京中,正好可以趕上京中太子大婚的盛事。
陸道之還為此事特意來請教了燕王,向燕王打探太子喜歡什麼,他才好投其所好,為太子送上一份大禮。
蕭廣逸不願意與陸道之這種人多來往,但陸道之一天不離開寧州,他就仍是寧州太守,太守府的事務仍由陸道之掌管。
蕭廣逸隻能應付了幾句,道太子為人儒雅,最是好學,不要送什麼亂七八糟太過奢華的東西。
陸道之連連點頭。蕭廣逸就問起關押在太守府中的康克蘇和納雲情形如何了。
陸道之忙著準備行裝回京,這幾日公務都馬馬虎虎,隻想著留給下任處理。這兩個丹支邪的貴族大臣,他有些時日沒過問了。
聽蕭廣逸問起,陸道之就笑道“殿下放心,有重兵把守,他們插翅難逃。”
陸道之前段時間還時不時盤一盤這兩個人。但康克蘇這人嘴很嚴,沒能套出來什麼。陸道之也沒了心思去管這兩個人,讓人看好了就行。反正他就要啟程回京了。至於這兩個人是留給下任太守,還是送到京中,那都不是他煩惱的事情了。
蕭廣逸看陸道之這樣,就知道陸道之沒把他這話聽到心裡去,隻得又說了一遍“康克蘇,納雲兩人,朝中雖然還沒有定論,但隻要他們一日在寧州,就一日是寧州的職責,一定要保住他們的性命。若是他們出了什麼事,隻怕對局勢無益。”
陸道之聽燕王這話說得,似乎十分擔心會出什麼事情一樣。他也清楚,若是在他還沒走的時候,兩個丹支邪人出事的話,對他是個麻煩。
從燕王府回去太守府,陸道之又想到燕王鄭重其事的樣子,他想想還是叫來人問一句,反正問一句話不費什麼事。
陸道之問了下麵,下麵人回應是一切如常。
這下陸道之反而有些不放心了,又問了一遍,要他們仔細檢查清楚,到底有沒有異狀。他要自己的一個信得過的幕僚親自去看一看。
太守這次不是隨便問問,立刻就查出了事情。地牢中的兩個人,納雲還好,康克蘇已經奄奄一息了。
原來康克蘇從三天前開始絕食,決意餓死自己。地牢中日夜有人看守,康克蘇沒時機自殺。吃飯用的碗是木碗,每日就是湯和餅,連筷子都不用。
但送飯的人把東西放下就走,康克蘇每日將食物都倒掉或者藏起來了,他在角落裡悄悄動作,沒有人發現。
如此餓了幾天,他終於餓得頭昏眼花,隻是躺在鋪上一動不動,有人來查看的時候,他已經抬不起頭了。
陸道之聽到這情形,先是大罵下屬,之後卻是後怕。萬一他還沒離開寧州,康克蘇就死在了牢裡,他這回京的事情也算砸了。
現在既然被發現了,那康克蘇的一條性命就算保住了。康克蘇自己想死,不願被人救治,但他餓得手都抬不起來了,隻能任人擺布。一群人把他移到房間裡,給他灌了水和粥,又找了寧州城的名醫來給康克蘇診治。
陸道之知道康克蘇性命無憂之後,這才放下心來。這下隻會對康克蘇看得更嚴,康克蘇殘了也好,瘋了也好,隻要不死,他就可以和朝中交代。
康克蘇絕食這件事情不出奇,他一個丹支邪貴族在大齊下獄,前途無望,家人全在丹支邪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他有想死的理由。
陸道之在心中疑惑的是另一件事——燕王蕭廣逸是怎麼知道康克蘇會出事的?按理說燕王對康克蘇並不熟悉,應該不知道康克蘇的為人。燕王料得這麼準……簡直像對太守府了如指掌一樣。
陸道之隻覺得這個想法和推測太過大膽,他立刻將它拋在腦後。其實他已經隱約察覺到了,燕王並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但一個皇子,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還對邊疆事務有插手之意,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說了不算,皇帝說了才算。這件事情太危險,他不會去深究危險的事情。
陸道之知道,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反而比較省心。熬過這大半個月,他離開寧州,這燕王的事情,康克蘇的事情,就不用他來煩惱了。
康克蘇被救過來之後,太守府破例讓納雲來看他,並和他說話。
納雲這麼多天頭一次好好洗澡換衣服,吃了一頓有酒有肉的美餐,他不急不慌,享受好了美食,才跟著侍衛來到關押康克蘇的小屋。這房子雖然在太守府中偏僻又簡陋,但比起地牢,已經好了太多。
納雲在凳子上坐下,看著躺在床上的康克蘇,冷笑一聲“才幾天,你就不堪受辱要自儘了?大齊好歹還沒上刑,還沒拉你去遊街。”
要論酷刑和□□,丹支邪比大齊更厲害。康克蘇這樣的貴族,應該從小就見識過了。
康克蘇隻是睜著眼睛,不吭聲。納雲覺得無聊,又打量著這屋子,無賴一樣道“這房子地牢強,也不知道他們會讓你在這裡住多久……”
他這樣的態度終於激怒了康克蘇。他開了口,聲音低啞“你有丹支邪來的消息麼?”
納雲搖搖頭“我和你一樣被囚在地牢裡,哪來的消息?誰都不會對我說。”
康克蘇又問“你知道你父母家人的近況麼?”
納雲還是搖頭。他明白康克蘇的意思了。即便起初國王偌望想救他們回來,但大齊不為所動的話,偌望也不可能為他們兩人與大齊開戰。即便將來起紛爭,那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們在大齊留得越久,國王偌望就會越懷疑他們已經叛變了。
所以康克蘇是要以死明誌,讓偌望知道他沒有叛變大齊。
納雲默然。他道“要是能知道國王的消息就好了……我記得我們臨走時候……”
康克蘇瞪向他,搖搖頭。納雲住嘴了,他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躲在什麼地方,正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康克蘇的這番動靜,太守府隱瞞不了。蕭廣逸當天就知道了,他沒有興致去陸道之麵前說“我怎麼和你說來著”之類的話,事情解決了就好。
蕭廣逸不想和陸道之這樣隻是混日子的人議論時局。陸道之既怕他,又防著他,表麵上過得去就好,根本不能推心置腹。
知道康克蘇自儘不成的事情之後,蕭廣逸與清沅又談論起丹支邪與邊疆的狀況。
兩人在書房裡整理文書,清沅將蕭廣逸這邊最近所有涉及丹支邪的信件又看了一遍。
王府中有兩個書房,一個在前院大些,一個在後院,稍小一些。兩個書房清沅都可以自由出入。清沅有時候也會在前院的大書房看書或寫信。
兩個人將最近的消息又捋了一遍。京中皇帝這邊對丹支邪提出了不少條件,其中最苛刻的一條就是提高了丹支邪商人入關的稅,以後丹支邪商人到大齊來做生意要交更多錢。
偌望這邊,則是極儘奉承之事,源源不斷向京中送禮。這次太子大婚,偌望還會派自己的兒子親自進京送禮,以示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