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天晴,半邊烏雲,豆子大的雨滴砸在地麵上,騰起一股土霧。
空氣裡雨腥味令人恐慌。
還不見李青回家。
跟豔姐和李書記說好的,李青來大坪村,是幫秦川家收麥,他的安全是秦川負責。
看哥哥急,秦玲也急,嘴裡抱怨“真是的,他跟衛兵哥鑽一起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回家,肯定掏鷂子去了。”
“你說什麼?”秦川大驚,瞪眼睛看秦玲。
“摞麥垛那會兒,李青問我你去年掏鷂子的事,秦衛兵走過來說,他知道西山後崖上有鷂子窩,他倆掏去了。”
秦川氣得想揍玲兒一頓。
“你乾麼不早說?”
院牆角的尖頭鐵鍬和鋼釺扛在肩上,秦川準備衝出去。
頓了一下,又把窯屋裡一捆麻繩背在脊背上。
“哥?”秦玲看哥冒雨衝出去,喊了一聲。
“看好你嫂子和娃。”
門口的摩托還能騎幾分鐘。
雨滴吧嗒吧嗒砸在身上,砸在進西山溝的土路上,騰起一股雨腥味塵霧。
秦川滿腦子想秦衛兵是故意的。
他把李青從崖上吊下去,等著下這一場暴雨。
他跑掉,李青在崖麵下的壕溝裡,四麵山水衝下去,衝走一個人填進哪個灌眼裡,找死找不見。
天上一團晴的地方馬上要護嚴實,地麵已經濕了,很快就地起水。
摩托在土路上騎不進去了,扔一邊高坎上,秦川扛著鐵鎬繩子往西山崖麵上跑。
嘴裡罵“秦衛兵,如果你害李青,我要不弄死你我不是你川哥。”
雨已經很急,老遠看見十幾米高的崖麵上緩坡處,一個白色身影往山頂爬,是秦衛兵。
下暴雨,他爬到山頂,隻要不被雷電劈死,他就不會被山水衝走。
“秦衛兵!李青呢?”
秦川的喊聲伴著雨聲雷聲,遠處的人什麼都聽不見。
白色身影手腳並用爬到了山頂。
秦川腳下打滑,趔趔趄趄滾成一身泥。
鐵鍁和剛釺一下一下插地上撐力,一口氣跑向崖頂上麵平緩處,朝十幾米下麵大聲喊“李青,在不在下麵?”
下麵的答應滿是恐慌。
“川哥,我在底下,衛兵把我吊下來的,鷂子沒掏上,領窩飛掉了,我在底下避雨,雨下完了你把我吊上去。”
一捆繩子剩一個繩頭在上麵,秦衛兵扔下繩子自己跑了。
他壓根就沒想著要把李青拽上來。
李青出事,說不出來是他故意搞事。
這家夥乾壞事有些頭腦。
李青壓根不知道他接來會遭遇什麼。
天上遮嚴實,暴雨傾盆往下倒,四麵山上的黃湯糊子衝下這處山崖,在崖底聚集,李青必死無疑。
秦川站的腳底是崖麵上麵的斜坡,再過一分鐘站不住腳。
用尖頭鐵掀狠勁挖,還算鬆軟,雨聲劈裡啪啦急躁。
“李青,聽川哥話,繩子綁在腰上挽成死結,千萬不要鬆開繩子,哥把你拽上來。”
秦川的身子站進挖出來的坑裡,還算安全,自己帶的繩子挽在吊人的繩子上。打了死結。
大雨劈頭蓋臉,從頭頂往下澆,就地起水。
夾在兩山中間的溝壑已經往下淌渾水。
“李青,綁好了沒有?”
“川哥,你拉我呀,我躲在底下會被水衝走的。”
他看出來自己的處境。
繩子這一頭綁在鋼釺上,紮在地上,用鐵鍁頭一下一下釘下去,能吃一把勁。
秦川雙手拽著繩子往上一截一截拉。
一百三十斤重的人,從十幾米山崖下麵拉上來,腳底下不注意就被反力拽下去了。
“李青,不要怕,腳踩崖麵上凸起,給我緩個勁兒。”
“川哥,我今天要死了,我要掉下去被水衝走,你告訴小梅,我和她真不合適……”
“你還想小梅?”秦川一把一把往上拽。
李青哭聲拉著:“川哥,是小梅要追我,我才跑大坪村躲起來的。”
大坪人還以為他在大坪村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