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內,炭火微弱。
周晚捧著茶杯,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他的麵容。
窗外大雪紛飛,將整個皇城染成蒼茫一片。
盯著那片混沌,思緒卻比雪幕更加紛亂。
如果這場嚴寒是天災…
抿了口茶,苦澀在舌尖蔓延。
天災無情,人力難抗。
北祁能做的,唯有竭儘全力,在絕境中求一線生機。
但如果…是人禍呢?
忽然,又想起了黑夜的話。
周晚的眸子陡然銳利起來。
茶杯重重擱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起身來到書案前,抽出一張宣紙,提筆寫下兩個名字。
薑家。
異人。
筆鋒如刀,墨跡力透紙背。
薑家——這個曾經被滅門的古老家族,如今看來,恐怕早就在暗中謀劃著什麼目前所有人都不清楚的大事。
他們能接引太初古境,那麼改變天地氣候,未必做不到。
異人一族,四大異人王個個實力通天,尤其是櫻木王操控草木生機的能力,或許能影響自然平衡。
更何況,他們與薑家早有勾結。
"卓回風…"
周晚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神冰冷。
這位被囚禁的聖山殿主,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但卓回風骨頭極硬,尋常手段根本撬不開他的嘴。
唯一可能讓他開口的,隻有一個人。
卓越。
卓回風的兒子,也是他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
周晚揉了揉太陽穴。
利用親情逼供,這種手段他向來不屑。
但如今局勢危急,已容不得心軟。
"王爺…"
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卓少俠回來了…"
房門被推開,寒風卷著雪花湧入。
卓越一身便裝,肩頭積雪未消。
麵容憔悴,眼中布滿血絲,顯然心情不怎麼樣。
看著周晚在屋,輕輕搖了搖頭。
周晚親自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先暖暖身子。"
卓越接過茶杯,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周晚注視著他,開口問道:"如何?"
卓越的手猛地一顫,茶水灑了出來。
"還是老樣子……不肯開口。"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炭火劈啪作響,窗外雪落無聲。
終於,周晚歎了口氣:"好好休息吧…"
說著,轉身出了門。
風雪依舊,東暖閣的燭火卻愈發昏暗。
夜色如墨,雪片紛飛。
周晚踏著厚厚的積雪,穿過空蕩的街巷,來到了那座熟悉的府邸前。
元帥府。
朱漆大門上的匾額早已斑駁,門前的石獅子也被積雪覆蓋了大半。
沒有侍衛值守,沒有燈火通明,整座府邸安靜得像一幅被遺忘的古畫。
周晚伸手推開大門,吱呀一聲,驚起了屋簷上棲息的寒鴉。
"哎喲!公子?!"
一聲驚呼從回廊處傳來。
老管家周福提著燈籠,顫巍巍地快步走來。
老人滿頭白發,腰背佝僂,可那雙渾濁的眼睛在看到周晚的瞬間,亮得驚人。
"這大雪天的,您怎麼回來了?"
周福一把抓住周晚的手,觸到那冰涼的指尖,頓時心疼得直跺腳,"手都凍成冰疙瘩了!翠兒!快去燒熱水!"
周晚咧嘴一笑,還是那副沒正形的模樣,開口道:
"辦事兒路過,回來看看。"
說著,熟門熟路地往大廳走,靴子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把靴子一脫,腳架在碳火盆上,開口道:
"福伯,有吃的嗎?餓死了…"
"有有有!"
周福立馬上前,開口道:"地窖裡一直備著醬牛肉,昨兒還燉了隻老母雞…我這就讓他們趕緊弄出來…"
說著,匆匆離去。
周晚烤著火,抬眼看向四周。
大廳裡的陳設絲毫未變,東牆掛著周信的佩劍,劍鞘上蒙了層薄灰。
西側的多寶閣擺著周晚小時候淘來的各種稀奇玩意兒。
會報時的小鐘、南昭的貝殼風鈴、甚至還有半塊據說能辟邪的雷擊木。
周晚看著的時候,侍女翠兒端來熱茶,抿嘴一笑,開口道:
"公子請用…"
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可周晚捧在手裡,卻覺得比宮裡的禦前龍井還香。
吹開浮沫,啜了一口,暖流瞬間從喉嚨滑到胃裡。
交代完的周福進了大廳,還端著盤新鮮的果子。
這寒冬臘月的,能弄來這些可不容易。
"福伯…"
周晚指了指多寶閣,"我那蛐蛐罐呢?"
"摔啦!"
周福一瞪眼,"去年擦灰的時候,小順子毛手毛腳的…"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周晚把靴子登上,開口道:
"走,後麵看看…"
周福跟著周晚溜達到廚房時,灶台已經燒得通紅。
廚娘張嬸正麻利地切著醬牛肉,案板咚咚作響。
見周晚進來,她也不行禮,隻是用沾著醬油的手指了指灶台,開口道:
"公子彆急,雞湯馬上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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