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尾關的城牆在幽泉過境後顯得格外殘破,厚土陣的陣基碎成了齏粉,曾經流轉的土黃色符文如今隻剩焦黑的刻痕。
衛傑站在城頭,望著遠處被戾氣侵蝕成灰白色的土地,眉頭緊鎖。
修複大陣至少需要三個月,而培養新的守陣修士,恐怕要更久。
"總兵大人,探子回報,幽泉過境處的行屍…全都不見了…"
副將低聲稟報,聲音裡帶著不確定。
"不是被吞噬,更像是…融化了…"
衛傑握緊拳頭。
這算好消息嗎?
沒人知道。
那些被妖族邪術操控的亡者,究竟是解脫了,還是變成了更可怕的東西?
關城內,臨時搭建的帳篷連綿不絕。
從幽泉肆虐區逃出來的幸存者被單獨安置在西區,醫師們日夜檢查他們是否出現異變。
有人皮膚開始浮現黑斑,有人眼睛變成了詭異的灰白色。
更有人整夜整夜做著噩夢,醒來後描述著相同的恐怖景像,地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們..…
"先按異人處理…"
劉品之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等元氏一族派人來再說…"
各方都在忙碌,龍尾關的難才剛剛開始。
……
軍營深處的一間廂房裡,炭火盆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北地滲入骨髓的寒意。
林巧兒在裡屋門前不停地踱步,手指絞著衣角,時不時望向緊閉的房門。
"巧兒,坐下歇會兒…"
林母拉著女兒的手,卻發現自己掌心同樣冰涼。
"易神醫醫術通神,定能…"
話沒說完,林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老人慌忙用袖子捂住嘴,卻還是漏出一絲血腥氣。
天寒地凍,老人身子孱弱,此刻肺裡像有千萬根針在紮。
而外間,忽然傳來孩童銀鈴般的笑聲。
七夏蹲在地上,指尖凝聚出一隻晶瑩的冰蝴蝶,在念念麵前翩翩起舞。
這個平日冷若冰霜的真武強者,此刻眉眼彎成了月牙:
"喜歡嗎?"
"喜歡!"
念念拍著小手,突然歪頭問道:
"夏姨,金伯伯呢?上次他讓我坐在他背上飛得好高好高!"
七夏的笑容僵了一瞬。
那隻總愛炫耀金色羽毛的大鵬鳥,那個總被易年吐槽"比孔雀還臭美"的老友,已經永遠留在了槐江州的雪地裡。
"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
七夏輕聲道,冰蝴蝶在她掌心碎成星光。
"是去打壞人嗎?"
念念睜著天真的大眼睛。
七夏點點頭,將孩子摟進懷裡,開口道:
"是啊,打很壞很壞的人…"
"那壞人很多嗎?"
"不多…"
七夏望向窗外的朝陽,聲音堅定。
"這世上好人更多,就像你爹爹一樣…"
念念高興地拍起手,興奮道:
"那金伯伯和綠伯伯是不是快回來了?等他們回來,我還要飛!"
"好…"
七夏的喉嚨發緊,"等他們回來,帶你飛遍整個北祁…"
說話的時候,眼睛忽然一紅。
"夏姨,你哭了嗎?"
念念伸出小手,好奇地觸碰七夏眼角。
"沒有…"
七夏握住那隻溫暖的小手,"是雪化了…"
這時,吱呀一聲從後麵傳來,裡屋的門開了。
易年走出來,臉色蒼白得可怕,衣袖上沾滿血跡。
剛完成最後一道經脈續接,消耗的精血足以讓普通修士昏死三次。
"怎麼樣?"
林巧兒衝上前,聲音發抖。
易年露出疲憊的微笑,開口道:
"嫂子放心,命保住了,但山河圖與他神識相連,這次損傷有些重…"
頓了頓,"至少半個月不能動用元力,你看著他點兒…"
林母當場跪了下來,卻被易年一把扶住。
"伯母彆這樣…"
易年看向裡間床上昏睡的章若愚,"他是我兄弟…"
簡單的五個字,重若千鈞。
與林巧兒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易年去了外間。
窗外突然傳來號角聲,估計又一批難民到了。
這些人從幽泉肆虐區走來,身上帶著詭異的灰斑,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了靈魂。
醫師們如臨大敵,用特製的銀針測試他們的反應。
"第三批了…"
七夏走到易年身邊低語,"被幽泉戾氣侵染後活下來的人…"
她沒有說完,但易年明白。
這些人的神識正在被某種力量改造,或許有一天,他們就會變成異人。
"先安置吧…"
易年揉了揉眉心,"總會有辦法的…"
說著,目光越過忙碌的軍營,望向遠處橫亙在關前的山河圖虛影。
念念不知何時爬到了窗台上,正指著天空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