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每隔幾裡就能看見一隊。
難民們像螞蟻般在冰麵上排成長龍,全都朝著北祁方向移動。
似乎隻有那個強大的北方國度,才能在這天災中提供一線生機。
易年沒再多留,繼續向南飛去。
越往南,景象越是觸目驚心。
錦官城外,曾經遊人如織的花海,現在隻剩下一片枯萎的莖稈,被冰層壓得七零八落。
"連四季如春的江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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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年在一處小鎮上空停下。
這裡本該是魚米之鄉,現在街道上卻堆滿了凍死的牲畜。
幾個麵黃肌瘦的漢子正在鑿冰,試圖挖出埋在冰下的存糧。
突然,一陣騷動引起易年的注意。
鎮中心的祠堂前,一群人圍著一口大鍋,鍋裡煮著些說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有個老者顫巍巍地捧著一隻缺口的碗,碗裡的"粥"泛著詭異的灰色。
"不能再吃觀音土了!"
一個年輕人奪過老者的碗,"王老漢家的小子昨天就這麼脹死的!"
老者空洞的眼睛裡流下兩行淚:"餓死…脹死…橫豎都是死…"
繼續南行,災情越發嚴重。
有些村莊整個被積雪掩埋,隻露出幾截煙囪。
城鎮裡餓殍遍野,街道上堆滿無人掩埋的屍體。
終於,太華山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這座南境第一高山此刻白得刺眼,山腳下的小鎮死氣沉沉。
易年注意到鎮中央的廣場上堆著些東西,飛近一看,竟是成堆的書籍。
也不知這年月,還能剩下多少。
朝著武關城趕去的路上,易年突然停下。
因為山中某處,竟有微弱的元力波動!
循著感應飛去,在半山腰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
洞口被冰淩遮掩,裡麵卻透出暖黃的光亮。
易年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潛入。
洞內彆有洞天。
十幾個衣衫單薄的孩子圍坐在火堆旁,有個白發老者正在教他們認字。
石壁上刻滿了簡易的符文,正是這些符文維持著洞內溫度。
"天地有正氣…"
老者聲音嘶啞,卻字字鏗鏘。
"雜然賦流形…"
孩子們齊聲跟讀,小臉被火光映得通紅。
易年靜靜看了一會兒,悄然離去。
當太華山主峰終於矗立在眼前時,易年的眉頭皺了起來。
太華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如同一具巨人的骸骨,裸露的山脊蜿蜒起伏,焦黑的岩壁在積雪覆蓋下依然能看出被烈火焚燒過的痕跡。
易年站在隘口前,凜冽的山風撕扯著衣袍,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這座曾經鬱鬱蔥蔥的南昭屏障,如今光禿得令人心悸。
南昭軍隊撤離時放的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個月,將綿延百裡的山林化為焦土。
此刻望去,山體上隻有零星幾株焦黑的樹樁倔強地刺出雪麵,像不甘死去的亡靈伸向天空的手指。
隘口處的武關城遺址觸目驚心。
曾經高達十丈的城牆如今隻剩斷壁殘垣,焦黑的磚石散落滿地,有些還保持著高溫熔融後凝固的怪異形狀。
城門處的青銅獸首被燒得扭曲變形,半邊臉塌陷下去,剩下的一隻眼睛空洞地望著天空,仿佛在質問這場無妄之災。
當初扛著南風烈和童念瑤回來,眨眼已經過了很久。
易年踩著積雪走進廢墟,靴底碾過焦炭般的木梁,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城內街道的輪廓依稀可辨,但兩側建築早已化為灰燼。
一座石砌的鐘樓奇跡般地屹立著,隻是頂部的銅鐘已經熔化成了一灘青綠色的固體,從樓簷垂落下來,像一道凝固的淚痕。
寒風卷著雪粒穿過廢墟,發出鬼哭般的呼嘯。
易年在一處半塌的院落前停下,這裡曾是南昭守將的府邸。
院牆上的"忠勇"二字還殘留著半邊,被煙熏黑的石階上,散落著幾枚鏽蝕的箭鏃和半截斷劍。
恍惚間,易年仿佛看見南風義和杜清墨並肩站在台階上,正在部署防務。
南行一老祖坐在池塘邊垂釣,手裡那根魚竿總是很特彆。
"呼——"
一陣刺骨的山風將幻象吹散。
易年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故人已逝,山河破碎,這座曾經擋住無數來犯之敵數十年的雄關,終究沒能擋住內亂的烽火。
走出城門,南坡的景象更令人心驚。
這裡本該是南昭最富庶的平原,如今卻滿目瘡痍。
焦黑的田壟間散落著燒毀的戰車殘骸,幾麵殘破的旗幟半埋在雪中,上麵的"昭"字已經褪色。
遠處曾經繁華的城鎮隻剩下一片焦土,連廢墟都被大雪掩埋了大半。
天氣冷得反常。
易年呼出的白氣轉瞬成霜,掛在睫毛上沉甸甸的。
這種嚴寒本該是北祁的特色,如今卻席卷了整個大陸。
江南諸國的聯軍早已越過太華山,與南昭的軍隊在這片焦土上廝殺。
以詩酒風流著稱的煙雨江南,如今成了修羅場。
易年甚至能感知到地底傳來的怨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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