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天星微微頷首,目光重新變得深邃:
“那你的意思是?”
“事情可以告訴師兄,再由師兄暗中通知幾位靠得住的長老。”
易年低聲道,“聖山高層必須有個心理準備,但絕不能傳開…”
晉天星沉吟片刻,點頭:
“好。”
他的回應乾脆利落,沒有絲毫質疑,仿佛易年的決定便是最終答案。
易年看著師兄的反應,心中忽然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望向遠處的聖山主峰。
雲霧繚繞間,那座巍峨的山峰依舊矗立,可易年卻覺得,它似乎比記憶中矮了幾分。
“曾經的聖山…”
他低聲喃喃,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唏噓。
有木葉、宋令關、白笙簫、莫道晚…
隨便一位,都是能鎮壓一方的頂尖強者。
可現在,隻剩下一個白笙簫,還…
還瘋了。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但晉天星聽懂了。
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自嘲。
“是啊,聖山…或許真的沒落了。”
易年轉頭看他,發現師兄的眼中竟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疲憊。
“劍十一、木凡他們…還沒成長起來…”
低聲道,“現在的聖山,真的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
晉天星望著遠處的雲海,淡淡道:
“本該等他們成長的…”
“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讓易年心頭一緊。
是啊,太快了。
薑家的陰謀、異人一族的滲透、妖族的動蕩、幽泉的侵蝕…
所有積攢的問題,全在這幾年爆發了。
大陸之所以還沒崩潰,不過是因為有無數人正在默默付出,用血肉之軀硬扛著這場即將席卷天下的風暴。
易年和晉天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懂了同一個念頭。
眼下的混亂,還不算真正的混亂。
真正的浩劫,快來了。
師兄弟兩個依舊在觀星台討論著,時間逐漸流逝。
……
山風掠過冰封的江麵,卷起細碎的雪粒,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七夏和陸方站在山腳的一塊青石旁,靜靜地等待著山巔上的那兩道身影。
陸方裹緊了身上的雪狐裘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刀刀柄,目光卻始終望向山頂。
準確地說,是望向山頂上的那個人。
易年站在崖邊,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側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眉宇間凝著思索,偶爾低語幾句,晉天星則微微頷首,師兄弟二人的交談聲被風聲吞沒,隻剩下模糊的輪廓。
陸方看得有些出神。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易年的身影,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到他說話時輕抿的唇角,再到他偶爾抬手時袖口翻飛的弧度……
她看得太專注了。
專注到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心底最隱秘的情緒。
七夏站在她身側,雙手攏在袖中,唇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沒去看陸方,卻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陸方忽然回過神來,察覺到七夏的視線,耳尖微微一熱,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袖口。
七夏依舊沒說話,隻是輕輕笑了笑,目光重新投向遠方。
她的笑容很淡,淡得幾乎看不出任何意味,可陸方卻莫名覺得臉頰發燙。
她看出來了。
陸方抿了抿唇,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七夏側眸瞥了她一眼,依舊沒開口,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說——
“不必解釋。”
陸方怔了怔,隨即苦笑。
是啊,何必解釋?
她對易年的心思,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在他第一次救她時,那雙沉穩有力的手將她從絕境中拉出。
或許是在禦劍宗的風雪夜,他站在她身前,以一己之力擋下的殺招。
又或許…僅僅是因為他是易年。
那個無論麵對何種絕境,都能挺直脊背的易年。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這份心思,注定無果。
七夏的淡然,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千秋雪、南北北那等驚才絕豔的女子,都未能在他心上留下一絲痕跡,更何況她這個隻有幾麵之緣的陸方?
想到這兒,陸方自嘲地笑了笑,抬頭望向山頂。
易年正抬手比劃著什麼,晉天星則抱臂而立,偶爾點頭。
師兄弟二人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挺拔,仿佛兩柄出鞘的利劍,鋒芒內斂,卻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七夏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陸方耳中。
“他就是這樣的人。”
陸方一愣,轉頭看她。
七夏的目光依舊望著遠方,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心裡裝的東西太多,反而裝不下那些風花雪月了。”
陸方沉默片刻,低聲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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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夏笑了笑,沒再說話。
山風漸急,卷起地上的積雪,在二人腳邊盤旋。
陸方攏了攏衣襟,忽然覺得有些冷。